“扯平?”程英嗤笑一声,丢下了手中的酒杯,扯不平的,他在法华寺苦等十年,又费心调教陆瑾和余启蛰,可不是为了收徒,是为了等那个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太晏的人。
抬眼环顾这满府刺目的红,程英丹凤眸里戾气更甚,天下人皆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何独独他不行?
无法否认这一刻他深深的嫉妒起余启蛰来,求仁得仁,天从人愿,多么志酬意满!
“招待不周,还请督公见谅。”余启蛰无意与程英起口舌之争,今日于他而言,外物全然都不重要,余启蛰微微拱手,离开了偏厅。
余启蛰离去后,程英面色阴沉如水,当年若非张道陵给了他虚无缥缈的希望,他何至于空欢喜一场!
一阵冷风吹过,偏厅的桌子上只剩下残羹冷碟和倒了的酒杯,再无一人。
前院仍旧热闹得厉害,余娇已用过吃食,此刻枯坐在新房的床上已困倦得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饮过合卺酒不久,王梦烟就悄悄往房里送了吃食,余娇用了几块糖醋小排,吃了些爽口的笋丝,又喝了一碗松茸乳鸽汤,王梦烟在一旁坐着,笑她这是饿了。
余娇用完饭后,王梦烟又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两人自打余娇来京后就再没见过,王梦烟是前两日才来京城的,她还将小桔梗给带来了,今儿新邸办事热闹,怕小丫头见多了生人闹腾,王梦烟便将小桔梗留在了永安巷的宅子里没一同带过来。
余娇还是有些想念小桔梗的,小丫头打小就嘴巴甜,机灵又讨喜。
王梦烟不可避免的提起青屿村,不管是说起家里还是村里,她脸上一直洋溢着高兴,余樵山做了里正后,村子里靠着种植草药,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好过起来,余知行在沚淓县又另有差事干,大房每月除去交给公中的,手里有了不少余钱,日子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紧巴巴的过,也不用担忧吃了上顿没下顿。
余娇听王梦烟说起这些,脸上也跟着浮起笑容,乡下的日子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无非是生计,穷山恶水多刁民,所有的算计盘算,左右不过是因为穷闹的。
不像这盛京,权势动人心。
王梦烟走后,虽有蒹葭和白露陪着,但昨夜余娇着实没怎么睡,今儿又起了个大早,便不住的打起瞌睡来。
若非顾忌着新婚之夜,余娇早就想梳洗躺下了,脸上还戴着厚重的妆容,发髻和隆重的头面也压得她脖颈发沉,有些抬不起来,余娇怀疑再这么下去,她明日得落枕。
就在余娇忍不住要唤蒹葭帮她将发髻上的头面先给拆了的时候,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白露压低声音道:“姑爷来了。”
余娇忙整理了下衣裙,端正坐好,接着她就听见房门被推开,蒹葭和白露屈膝行礼后,退了出去,将房门给带上。
察觉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余娇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她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紧,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才抬头朝余启蛰看去。
高案上的红烛静静燃着,余启蛰唇角含笑,他一向清冷的眉眼此刻温煦俊朗,少去了阴郁之色。
余启蛰走到床边,见余娇眉眼间含着困意,他抬手摘去了余娇发髻上的鸾凤和鸣的金簪,还不忘动作轻柔地托起余娇的脖颈。
“重不重?困了怎么不梳洗了先睡下?”余启蛰低沉的声音有些轻柔。
余娇抬头看他,四目相对,看到余启蛰含笑多情的桃花眸,莫名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焦躁起来,令人心悸。
“我听着前头的宾客还未散,你怎就回来啦?”余娇原以为还要等许久,这会儿外头刚有几分暮色,天还未黑透。
余启蛰一边帮她拆解发髻取头面,一边道:“有人应酬,陆瑾和父亲都在。”
余娇‘嗯’了一声,室内安静下来,感受着余启蛰的手在她发丝间穿过,她有些局促的轻声道:“我唤蒹葭来帮我弄,脸上的妆容也得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