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令人心慌的沉默氛围里,秦老伯爷硬着头皮说道,“刘三姑娘也没遭受什么损失,光儿不是未曾将人带回府吗?刘阁老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光儿已经被打成这副凄惨模样,手脚都要落下残疾,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
顾韫皮笑肉不笑的道,“那是他活该!秦老伯爷我看您这一把年纪不只脸上的皱纹多,脸皮也挺厚的,若换做是你秦府的小姐被人欺辱,您老人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自问自答道,“哦,我倒忘了,你们通勤伯府一向只心疼儿子,不管女儿的死活!”
顾韫这话还有些缘由,几年前,秦家有个庶女嫁给了商户,寻常人家大多看不上商贾人家,通勤伯府却不同,约莫也是家里庶女多,不值钱,看上商贾给的丰厚聘礼,硬逼着一个庶女嫁给了商贾,那庶女大婚之日,吊死在了新房里。
这事儿算是通勤伯府的一桩丑闻,被顾韫这样大咧咧的刺了出来,秦老伯爷脸上哪里挂得住,气的满脸涨红,若不是在这养心殿,秦老伯爷只怕早就忍不住要跳脚骂人了。
顾韫就是看不惯他们这副模样,自己做得,别人却说不得!
明正帝轻咳了一声,又给了顾韫一个警告的眼神,沉吟片刻后,道,“秦光不修德行,既然他行为不检,的确该罚。”
秦老伯爷张口便欲求情,只是不等他出声,明正帝又说道,“既然要罚,那朕就要公允行事。”
他的视线落在顾韫身上,“秦光当罚,顾韫你也该罚,当街废了一个世子的手脚,若不重惩,来日你是不是连朕这个天子都敢打?若京城子弟人人效仿于你,岂非人人都要杀人放火,那京城还不乱了套?”
秦老伯爷将求情的话咽进肚里,他听出圣上的意思旨在重罚顾韫。
顾韫面上毫无畏惧之色,“圣上只管降罪便是。”
昨日动手,他便没想过能全身而退,明正帝是什么心思,顾家的处境和明正帝的心思,他自然清楚,做过的事他不后悔。
“秦光所犯之罪,理应杖八十,流三百里充军。”明正帝道。
秦老伯爷和秦光闻言脸色大变,焦灼的等着明正帝的下文。
明正帝又说道,“念你已受了皮肉之苦,还残了手脚,流放充军便免了,杖三十,夺去世子褫号,日后不得承袭通勤伯府爵位,你有伤在身,杖刑就等伤好了再领罚吧。”
明正帝虽已经轻饶,但秦光仍想要张口求情,他又不像那些出身书香世家之人,自幼饱读诗书,可以考取不了功名,若是不能做世子承袭爵位,日后爵位被府里旁人承袭了,分府后,他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秦老伯爷看出他的意图,赶紧拉了他一把,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乱说话。
只听明正帝又道,“顾韫你逞凶斗狠,三番两次滋事寻衅,胆大妄为,五城兵马指挥使的位置再交给你这种莽撞不知轻重的人做,朕是如何都不能放心的,虎符交上来,杖八十,禁闭府中好好思过。”
顾韫听完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从怀中摸出虎符,交给一旁的小太监,小太监将虎符呈给了明正帝。
秦光一脸不忿,凭什么他被罚得这般重,顾韫只是轻飘飘的卸去了五城兵马司的位子,他可是不能袭爵啊!
“圣上,臣觉得顾韫也不该再享小侯爷的尊位,他这样的人日后若是袭爵……”
秦光话未说完,明正帝便一脸肃冷的打断他的话,眯着的双眸中射出寒光,“你是觉得朕偏宠顾韫,罚他轻了?”
秦光吓得胆一寒,喉结微微颤动,嗫嚅道,“臣……臣不敢。”
明正帝淡淡道,“既然都罚了,那就别留在朕这里碍眼了。”
秦老伯爷扶起秦光,招呼下人们抬着秦光出了养心殿。
“老臣也先告退了。”刘次辅行礼后,顾韫也站起身,明正帝看了他一眼,出声提醒了,“领了罚再走。”
顾韫脚步一顿,唇角溢出极淡的冷笑,嘴里应道,“是。”
出了养心殿,刘次辅用忧虑的眼神看着顾韫,秦光心思浅薄才会觉得圣上对顾韫罚得轻,收缴五城兵马司的虎符,卸任指挥使这些都不算什么,最紧要的是圣上要将顾韫软禁在府里,虽然听上去不严重,可软禁到什么时候,圣上并无准话,兴许是一两月,也可能是十年二十年。
顾韫一脸浑不在意的笑了笑,“刘阁老该去奉天殿上朝了,我领罚去了。”
刘次辅点点头,轻叹一声,“顾小侯爷珍重。”虽昨夜与子期商议过后,他连夜呈上折子,可到底还是无法保全顾韫安然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