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朱艳珊也是情急之下,才说出来要报警这样的话来,但这话明显说得重了些,蔡玉玲是被吓着了,但王大刚却急了眼:“啥,报警?朱主任你报警又能咋的?别说我王大刚是个残疾人,就是我侄子被打了,我问学校要个说法,报警了又还能把我咋的?哼,吓唬我,我王大刚是吓大的?”
王大刚的残疾,来自几年前外出打工,在工地上不慎摔残了腿,可工地上的老板只给了王大刚几千块钱医药费,出院之后再去找老板要补偿,那老板却就再也不认账,王大刚求爷爷告奶奶奔波了一年多,把整个家当都赔了进去,最后还只落了个不了了之。
为这事儿,王大刚从此颓废消沉,窝在家里,再也振作不起来,成了一个又瘸又混的酒鬼,王志权是寄养在王大刚家里的,王大刚问江源讨要说法,本来也还说得过去。
只是江源本来也在气头上,一上来,朱晓蓉还没得到救治,王大刚倒跟蔡玉玲两个人便缠着江源,尤其王大刚,还推了一把江源,这让江源心头火起。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孩子都不顾!
“你以为我愿意来这个破山村当老师啊,再说了这是几个孩子之间的冲突,我不正在处理吗,你问我要说法,我给你个屁说法,你要说法,问那几个孩子要去……”
江源远远的站着,愤声分辨。
王大刚本来就仗着自己是残疾人,又喝了酒,江源的愤怒,更是彻底激怒了王大刚,甚至是蔡玉玲也被激怒起来。
蔡玉玲一边喝叫着,一边摸出手机,也不知道是给谁打电话:“喂喂喂,你们快来啊,学校出了大事儿,几个孩子全部都被打了……还能有谁,就是那个江老师呗……他还在跟我们耍横哪……”
蔡玉玲在一边打电话,王大刚却是呼哧呼哧的喷着酒气,直接冲向江源。
朱艳珊见势不好,立刻扑上前去,拦住王大刚,转头冲着江源叫道:“江老师快跑啊……快跑啊……”
可是朱艳珊才叫两声,便被酒精燃烧得晕了头的王大刚推倒在地,一抹鲜血,渐渐从朱艳珊的头上慢慢渗了出来。
刘中原见外面闹得厉害,一出来,却刚刚好看到这一幕。
“小朱……”刘中原大叫了一声,赶紧上前去扶朱艳珊。
江源红了眼,一瞬间失去了理智,狂吼着,几乎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直接冲了过去,要不是刘中原抱住江源,只怕江源就会把王大刚暴揍一顿。
整件事情,到了这时,性质都已经完全变了!
可是,江源扶着朱艳珊回到学校那一刹那,江源才真正的傻了眼——就连曾顺莹那眼睛不好使的奶奶杨素云,都已经赶到了学校!另外,看热闹的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
一大帮子人,就等着江源回来了。
朱朝贵费力的跟一大帮子老头子老太太解释,可是却半点儿作用不起,所有的人,都要江源作出赔偿,甚至威胁说,要把这事情告到教育局去。
头上裹着一圈透着血迹的纱布的朱艳珊,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可这一大帮老头子老太太,吵吵嚷嚷的,一见到江源,呼啦一声全都围了过来,有扯着孙子孙女让江源看看孙子孙女受伤有多厉害的,有指责江源失职的,更有要江源作出赔偿的,直接要拽着江源去找领导的,更是不乏其人。
这些人当中,唯有朱俊杰的爷爷朱长青,不但没有指责江源,反倒不住的拦着其他的人。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江源也已经心灰意冷了。
这件事,虽然是孩子们之间的事情,但终归还是因为自己有失职责,自己失职,不管怎么样都是会受到处理的,而这个处理,很有可能就是直接终结自己的支教工作。
丢了这份工作,江源到不觉得有什么,但因为自己失职,造成这样的结果,怎么说,江源心里都不服。
——准确的说,是失望,对大青山的失望。
失望之余,江源面对几乎是汹涌的人潮,除了失望,剩下的就只有木然,木然到一句话也不说,说不出来,也不想说。
就这些人,还能跟他们说什么?
朱艳珊却是流着泪,站在江源身前,声嘶力竭的大叫着劝说这一大群老头子老太太,拼命地解释事情的起因。
可是,在乱哄哄的人群当中,朱艳珊当真显得渺小至极,根本阻不住这一大帮老头子老太太,眼看群情激愤的老头子老太太,眨眼之间就要淹没江源,朱艳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爷大妈,大叔大婶,我没跪过我的父母,我给你们跪下了,你们能不能听我跟你们解释啊……”
朱艳珊跪在地上,痛哭着,几乎是哀求自己阻挡不住的人潮。
到了这时,江源反而平静得如同一池秋水,脸上没有半点儿表情,只上前一把将朱艳珊拉了起来,扯到自己身后,随即大叫道:“这件事跟她没关系,是我一个人造成的,责任在我,你们想要怎么样,都冲着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