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河镇,江源只带着孩子们停留了二十来分钟,除了让几个孩子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之外,自己也给孩子们买了一批学习用具用品,随即转车直奔大青山。
回到大青山学校,还不到中午,江源在操场上很简单的跟几个孩子交代了一下,把孩子们打发走,随即便去找朱艳珊。
朱艳珊家里。
朱朝贵阴着脸坐在院子里,见到江源,也只是神色冷漠地打了个招呼。
江源很是急切的问朱朝贵:“艳珊呢?”
朱朝贵指了指朱艳珊的房间,不冷不热的答道:“里面……”
江源立刻就要进去,但朱朝贵冷冷的说道:“你要干什么?”
江源:“我有事情要跟艳珊说。”
朱朝贵:“不用了,你……回去吧……”
江源怔了怔:“校长,老支书,你让我回去,回哪里去?”
朱朝贵:“我打算跟上面申请一下,让他们重新再派一个老师过来……”
说这话时,朱朝贵虽然面色冷漠,但眼里分明噙着浑浊的老泪。
江源一下子定住身子,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过了好一会儿江源这才说道:“我还有……差不多两个月……一个半月……”
江源已经不记得自己支教的时间具体还有多少天了,但自己在大青山的这些日子,江源突然感觉到过得很快,真的很快,眨眼之间应该过去了一个月或者一个多月了吧。
“朱校长你这是要赶我走?”江源盯着朱朝贵,涩涩的问道。
朱朝贵不敢再去看江源,只闭着眼睛叹了口气:“我,还有我们大青山的人,只能把你的好留在心里,对不起……”
原本就心情沉重的江源眼睛一酸,忍不住亢声说道:“校长,我知道你跟艳珊都有难处,但是老校长你想想,我刚来的时候,也犯下过很多错误,那个时候那么艰难,我们都咬着牙挺了过来,现在还有那个时候那样艰难吗……”
江源挥舞着手,很是激动地说道:“我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但我想过了,在我结束我支教之前,谁也别想赶我走,谁也别想……谁也别想……”
朱朝贵忍住老泪:“江老师,别跟自己赌气,那不值得。”
江源心里止不住涌出一股悲愤:“校长,老支书,你这是在退缩,是在逃避,不仅仅只是你自己在退缩在逃避,你还让我跟着你一起逃跑,我告诉你,不管有多困难,就算我倒下去,我也绝不会逃跑!”
朱朝贵站了起来,盯着江源看了好一阵,随后扭头就走,几乎佝偻着腰走得步履沉重但却坚定,连头也没回。
江源站在院子里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叫道:“艳珊,朱艳珊,你给我出来……”
一连叫了好几声,朱艳珊终于开门,但在开门那一刹那,江源发现朱艳珊身后放着一个崭新的行李箱。
朱艳珊很是平静的看着江源,对视片刻,朱艳珊才平静的说道:“你还回来干什么?”
江源盯着朱艳珊:“有人在背后做手脚,在威胁你是不是?我告诉你,你用不着害怕,不管他是谁,他都吓不倒我,你也不应该被吓倒,还有老支书,我们都堂堂正正的,我们不怕,什么都不怕。”
朱艳珊看着激动不已的江源,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的人一般,淡淡的说道:“你要做的事情我拦不住你,但我也有我要去做的事情,从现在起,你跟我再也没有半点儿关系。”
“胡说……”江源的眼睛都红了,口水都喷了出来:“你胡说,你把行李箱都买好了,你就是打算出去是不是?就是打算远走他乡是不是,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大青山的村民你放心得下吗?你亲手规划的蓝图,你不想实现了吗,你不想一点儿点儿的亲手让大青山去改变了吗?”
朱艳珊盯着唾沫横飞的江源,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但过了片刻,一转身,进到屋里,呯的关上门,然后背靠着门,呆呆的站着,江源在外面吼叫什么,朱艳珊已经完全不再去听,只默默的流下泪来。
江源在门外大叫:“朱艳珊你给我听着,你不是一个胆怯懦弱的人,你也经历过比现在惨痛得多的失败,就算现在失败了,那又能怎么样,现在失败了,大不了就从头再来一次而已,我告诉你,就算现在从头再来,你也站在一个从前没有的新高度,你明白吗,你为什么现在要放弃?”
朱艳珊背靠着门,流着泪,嘶声叫道:“我没有放弃,我没有放弃……我现在只能做出这样一个选择,我不想因为我的自私,去害了别人,去害了很多的人,还有你……你走,你走吧,你走了,所有的人才会安心……”
江源扑到门前,不住的拍打那道门,几乎是疯了一般的咆哮不已:“朱艳珊,你给我出来,你给我滚出来,你明白不明白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你现在就放弃,才是真正的害了所有的人,这才是你最大的自私……你给我滚出来……”
朱艳珊的身子软瘫了下去,蹲在门背后,双手抱着头,从来没有这样无助、无奈的痛哭起来。
朱朝贵坐在村委会的门口,看着近乎疯狂的江源,缓缓地闭上眼睛,但再也忍不住流出两滴老泪。
江源挥舞着双手,因为悲愤而粗鲁得几乎不成样子:“朱艳珊,我是看错了你,我不仅看错了你,我也看错了大青山,你们大青山的人就应该这样活下去,就活该穷下去,穷一辈子……朱艳珊,我瞧不起你,你现在就是一个只会悲悲戚戚的小女人……”
江源一边的大声咒骂着,一边像是一只没头的苍蝇似的,漫无目的的乱转乱闯,悲愤不已的吼声几乎充斥了整个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