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向来都是一个重要且敏感的问题,多少托妻献子、祸福与共的交情都敌不过分赃不均。一段关系想要长久的维持,一件事情可称圆满的结束,那就一定要把利益问题处理好。
霸府本身对北境诸州关注度就不够高,故而此间的长官是有着极大的自主权。特别宇文贵这个本就世居夏州的大豪强,言其是这一方天地的土皇帝都不为过。
所以接下来的利益分配与局面安排,也是需要他们与事诸方商讨出一个方案来再书呈霸府,倒也并不需要等待霸府的处置安排。
众人当中地位最高的宇文贵便作为召集人,在打扫战场、盘点收获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后,便邀请众人来到他的军帐,就此问题进行讨论。
众人各自入帐落座后,宇文贵便站起身来向几人环施一揖,这才又开口说道:“此番贼胡寇境,祸起于夏州。我受主上恩用节掌此州,却没能在第一时间扑灭祸患,以至于贼情流播于别境。幸在诸位敏于应对,先挫伤贼焰,更提兵入境、并肩杀贼,总算将这一祸源扑灭……”
的确在贼胡犯境的最初,宇文贵的应对不够及时有效。这固然与他的一时懈怠有关,但也是夏州这些豪酋们应激反应过度、龟缩自保,造成了情势的蔓延。
宇文贵并不只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好话恭维几人,还拿出了实实在在的东西,即就是之前所许诺的诸军物资消耗,给诸军提供了足够他们维持一月的资粮与数量可观的牛羊。
宇文贵如此的财大气粗,在座几人也都是笑逐颜开。李泰率部北上满打满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有了宇文贵的托底保证,那所有的收获都是净赚的,而且凋阴刘氏那里还有一部分的钱粮补贴,这样的账打得是真舒服!
念及凋阴刘氏,李泰心里又隐隐的冒出一个想法出来,但也并不急着发话,而是先坐在席中倾听别人发言。
宇文贵如此敞亮的态度,也让接下来帐内的氛围更加和谐,几人讲起各自想法来,都少了几分顾忌,多了几分坦诚。
李穆又接着开口表示道,宇文贵所给予的物资补贴他并不会揣进私囊,而是打算将之用作南下献俘的消耗。
这一场战事进行下来,他们或杀或俘、直接覆盖到的稽胡有七八万众之多,夏州与东夏州之间的广阔区域的控制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也不需要再做夸大吹嘘,就是一场了不起的大功。
李穆新为方牧,对于这种安靖州郡、慑服群众的功勋需求可谓是非常的饥渴。
如今既然已经得获功勋,当然是要好好的炫耀一番,故而最大的想法就是希望能将献俘的排场搞大一些,让远近内外都能有所见闻,至于实际的战利品等利益,要求则是不多。
李穆这样的提议也是大悦众怀,毕竟此边的稽胡问题是连于谨、侯莫陈崇都没能彻底解决的顽固问题,他们能再于此得创功勋,虽不至于就此压过前人,但讲起来也是一件面上有光的事情。
杨忠也同样没有太过旺盛的需求,只是特意提出希望能从所分配的战利品中抽调出一部分来,向宇文贵等夏州豪酋交换一些优良的战马。
李泰听到杨忠这个诉求后,又忍不住深深打量这家伙一眼,一时间竟搞不清楚他是真正的高风亮节,还是深谋远虑,提前铺垫以远离一些事端。
杨忠作牧的西安州可不只有盐池,同样也有着规模不小的官牧,李泰之前第一次进入陕北地区,就是为了前往西安州讨要被扣押不发的马匹。
杨忠作为西安州的刺史,要搞一些良种战马来武装自己的部曲,简直不要太简单。李泰脑子都不带打转的就能想出十几个办法,还可以保证不会违背霸府禁令。
但杨忠却要从夏州购买战马,而不是滥用自身的职务之便,可是要比满怀低级趣味的李泰高尚得多。在这公权私用、混淆不分的世道中,也绝对是一股清流。
因此当宇文贵听到这个请求时也是愣了一愣,旋即便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并且一再表示会给杨忠提供最优良的战马。
李泰听到这话后,不由得也是心意大动,他倒是不缺马,但在有能力承担饲养负担的话,谁又会嫌优良的战马多?不过他心里的想法太多,一时间倒是不好全都吐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