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拾起鼓槌,像是将军握住了大刀,文人握住了毛笔,舞马们欢呼着,跃上了三层高的板床。
“咚、咚、咚……”
随着鼓点,舞马们开始摇头晃脑,马蹄踏着节拍,腾跃飞旋,所谓“随歌鼓而电惊,逐丸剑而飙驰”;它们身披锦缎,颈挂金铃,鬃毛系珠,所谓“紫玉鸣珂临宝镫,青丝彩络带金羁”;除了起舞,它们甚至还会极为高难度的动作,踏上了板床之间悬着的绳索,所谓“婉转盘跚殊未已,悬空步骤红尘起”。
人们已经忘了惊呼,张大了嘴看着这一幕。
随着曲乐渐终,为首的一匹舞马衔起了一个酒杯,拾阶而上,登上了高台,跪倒在李隆基的面前,正是“一朝逢遇升平代,伏皂衔图事帝王”。
乐曲停歇,歌者却还在动情高唱。
“吉良乘兮一千岁,神是得兮天地期。大易占云南山寿,走参走覃,共乐圣明时。”
“圣人千秋万岁!”
也不知是谁先破声高喊了一句,宫城内外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往年的千秋节,气氛到这里都是达到了顶点。
之后,舞马便要离开花萼楼,它们似乎极不舍圣人,频频回首,不愿离去。牵马人扯着缰绳拉着它们,它们也乖巧地没有嘶鸣。
有宦官急匆匆地从远处奔了回来,因太过激动,不等到了圣人前面就大喊大叫着。
“长灵芝了!”
“何事喧哗?”
“报高将军,大同殿的柱子上长出了灵芝,还有神光照殿!”
声音传到了公卿重臣们耳里,他们脸上自然浮起了惊喜的神态。
“这是出了祥瑞啊。”
“如此祥瑞,天佑大唐,天佑陛下。”
杨国忠是最激动的一个,被这接连而来的喜事冲昏了头脑,连大臣礼仪也不顾,当即奔到了李隆基面前,有些语无伦次地道:“陛下神文圣武,故天降祥瑞啊!臣以为将陛下生辰设为‘千秋节’尤有不足,千秋万岁终有尽头,望陛下顺应天意,取‘天长地久’之意,改为‘天长节’。”
李隆基深深看向了杨国忠。
他分明是看破了这些臣子们的献媚讨好,但还是因这些吉祥话而感到了满足,像是心尖上被浇了蜜。
因他已达到了千古一帝的高度,横亘在他面前唯一的烦恼只剩下生命的长度。
天长地久,多好的寓意。
“允!”
“愿吾皇天长地久无尽时!”杨国忠纳头便拜。
喜庆的气氛又被推高了一层,由此,大唐盛世也被推到了最高处。
一轮火红的夕阳则已坠在了天边,很快便要落下。
夜至,到了放烟花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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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台被端到了案几上,照亮了李亨脸上略有些僵硬的笑容。
他正举着酒杯遥敬着李隆基,但李隆基没有看到,尤在认真与杨玉环说笑,指着殿外的天空,像是在谈论一会的烟花典礼。
李亨放下酒杯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像他手里拿的太子之位一样。
好在,李俶即时来为他解了围,朗声唤了圣人,父子二人同时敬了李隆基一杯,祝他万寿无疆。
“好,好,好。”李隆基连说了三个好,当着群臣,欣然接受了这祝福。
李亨眼神里的孺慕之情愈深,孝意似能从中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