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川肩头满是雪,他站在营口,说:“随军的是谁?”
“骨津、尹昌和海日古,”邬子余说,“二爷只把澹台虎留在了原地。”
“主子,”费盛在后边说,“不如让锦衣卫赶往澹台虎的营地,我们去做斥候,等到明晚……”
沈泽川已经转身,他再次翻身上马,对邬子余说:“你给余小再和孔岭写信,告诉他们,现在就封锁中博往西的所有马道,让去互市的行商全部从茨州绕行。”
颜何如才下马车,屁股还没舒服,就听见了沈泽川的话。他还想跟樊、灯两州做生意,这会儿两地正缺粮缺衣呢!于是他赶紧跟着马跑了几步,仰头说:“府君,好商量嘛,那河州给两地的粮食还能通吗?通的话不如……”
“通,”沈泽川眼里薄冷,他俯下身,用马鞭轻轻拍了拍颜何如的脸颊,说:“除了粮食,在我没有首肯以前,你的商队敢往中博东边偷送任何东西,我就把你的头挂在河州城楼。”
樊、灯两州的残匪没有剿干净,谁都不知道颜何如会不会再次耍花招。沈泽川现在没空盯着颜何如,但他有的是办法让颜何如老实地待在这里。
颜何如不敢动,他乖巧地吞咽着唾液,连眼睛都不敢乱眨,直到沈泽川掉转马头,才发觉自己腿在抖。
***
猎隼游经浮雪,在茶石河畔徘徊。酉时的天昏沉沉,越靠近地面,雪越像是搓碎的米粒,贴在鬓边十分难受。戈壁滩一望无际,巴音夹着本书,坐在马背上眺望前方。
“今夜有暴雪。”巴音用边沙话喃喃道。
此刻正值天寒地冻,巴音裹着皮裘都耐不住寒冷,阿赤却蹲在茶石河上,从凿开的冰洞里就水洗脸。他把十指搓干净,泡出了一片血红。
“今晚我送你过河。”阿赤右手手臂上纹着蝎子,他跟巴音一样黝黑的脸上略显憨厚。
巴音是哈森身边的智囊,原先跟着胡和鲁,现在被调到阿赤这边观察端州战,他是哈森放在这里的眼睛。
七日前萧驰野到了端州,攻城没有成功,边沙骑兵已经在端州城内学会了器械的使用,他们占据着城池的优势,把萧驰野晾在门外消耗。三日前萧驰野突袭,阿赤出城追击,在靠近茶石河的地方杀掉了离北铁骑的左翼部队。
巴音回过头,对阿赤说:“也许我应该再待几天。”
“哈森需要你。”阿赤站起了身,把怀里的离北头颅举了起来,朝着岸边的蝎子们说,“离北铁骑已经穷途末路,这群狼对我们束手无策,昨晚就是证据,他们跟年前一样不堪一击。”
阿赤把手上的头颅扔掉。
“铁骑不再是我们的徽章了,他们不配。”
蝎子混杂在骑兵里,他们跟着阿赤发出嘘声,把马侧的头颅纷纷扔掉。他们收集着离北铁骑的头盔,在荒野里当夜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