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敛看完河东传来的消息,抬眸朝窗外看去。宫阙斗拱飞檐,金黄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出璀璨的色彩。
甚至不用等,他也知?道那位耳根子软的陛下,又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来。
他吃了口茶。
埋头继续翻看各处有关新政的进度报告。
直到暮色微沉,值房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谢敛抬手?点亮烛火,借着火光瞧见?守在门口的赵简,淡淡道:“陛下。”
赵简肩头一颤。
他勉强挤出笑,“老师,还在忙?”
谢敛搁下笔,也笑问:“陛下可是有急事要找臣?”
他语调沉静徐缓,可眼里殊无笑意。
“朕确实……”赵简小心?坐在侧首的位置,觑着谢敛的脸色,“朝堂上都?希望老师能暂时卸下职务,我答应了。”
谢敛全然不意外。
他合上手?里的纸页,只问:“既然陛下已经答应了,又来我这里做什么?”
赵简轻声道:“朕愧对?老师的扶持。”
“陛下愧对?的不是臣。”谢敛将案上半人高的案卷都?收入柜子,目光如炬,“是为了新政夙兴夜寐的无数官吏,是已然分到田地却空欢喜一场的无辜百姓!”
暮春夜晚的风仍有些冷。
吹得谢敛手?中烛火明灭跳跃,几?乎要熄灭。
赵简心?口梗得厉害,几?乎说不出来话。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只是想要保全自己罢了,若是他连自己都?保全不了,还有谁支持他的新政?
“是,朕愧对?这些人。”赵简还是顺着谢敛的话说。
谢敛只淡淡看着他。
像是无动于衷。
“朕送老师一程。”赵简又说。
谢敛起身?朝外,“不必。”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连忙上前掌灯,谢敛却接过对?方手?里的灯笼,径直朝外而去。他行走在夜幕中,很快融入黑暗中。
谢敛没有回家,反而是策马往京郊外而去。
田二郎听了消息,沉默跟在谢敛身?后。
春三月的京郊,已然青山层叠。
道旁田地青葱一片,犹有提着风灯的农人行走在农埂上,查看稻田里水量是否合宜。
几?年?前,这一片肥沃的田地,还是城中士绅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