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夷呆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别喝太醉了。”孙见智回头看她一眼,在一个s的蓝色路牌下朝她摆手。这一次就没回头了。
“她刚才绝对瞪了我一眼。”丁闻易说。
“你真的是专程来找我的?”江风夷转过脸看他,眼里含着笑。
“没有,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闲。”丁闻易把通红的脸转到另一侧去喝啤酒。
时间还早,但岸边的风冷了。丁闻易打车送江风夷回家,一直送到小区后门,墙外喧嚣,夜市正浮躁,两人踩着月色从石子路穿进去。二单元到了,但他们的话题还没讲完。
江风夷停下来问他:“你喝够了吗?我家里还有酒。”
丁闻易点头,跟随她一路走上去。
江风夷的屋子于丁闻易而言有一种童年外婆家的气息:灯光温暖,家具古老,陈设杂乱但所有物品都很干净。除了墙角那满蛇皮袋被踩扁的啤酒罐子。
“……你捡瓶子卖?”话一出口,丁闻易就确定自己醉了,“对不起,我好像冒犯了。”
江风夷哑然失笑:“不冒犯呀。不过这些不是捡的,是攒的,这一筐能卖三十块钱呢。”她说着,看到他头发里夹了一片草屑,她惊讶地把叶子捻下来,递给他看。
江风夷眼睛亮晶晶的,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了一下。
她总是这样笑,让人看不清含义,眼里能读出一万种打碎了语序的故事。丁闻易对她的喜欢忽然像煮沸了一样翻涌起来,他想把她的笑咬进嘴里,在齿间咀嚼,一个字一个字读懂她,吞进胃里,完完全全占有她。
找一个新目标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帘渗进来。记得丁闻易在早晨离开了,留下一个热牛奶般的吻,还有一句模糊的话。好像是“我爱你”?想到这一句,江风夷吓醒了。她睁开眼看,自己的大号不锈钢保温水壶敦实地立在床头柜上,被迫站一班浪漫的岗。
拧开盖子,里面果然有热水。光蒸汽就热得烫嘴。
江风夷捧着水壶去次卧的阳台晒太阳,一双赤脚搭在绿漆铁栅栏上。光把她脚照得雪白,脚十趾撑开,摇摇晃晃像要给干燥的北风梳头。
丁闻易发来消息:我头好痛。你今晚吃什么?
她回复丁闻易的消息,字斟句酌:“可以来我家吃。”
“好,我买菜过来。”
“我今天休息,我买就好。”
吹半天,瓶子里的水还是烫。她回到阴冷的室内。
满地都是空酒瓶,外卖送来的那箱新酒只喝掉一瓶。江风夷记得昨晚她和丁闻易喝得酩酊大醉,互相表白,不知道是谁先哭的,演变成两人抱头痛哭,一起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她动手收拾,喷消毒药水,酒瓶回归纸箱,没用的杂物一袋袋往门口堆。娥姐从楼下上来,听见是三楼的动静,猜到是江风夷,也没有刻意躲避。两个人就在门口相遇,面面相觑。
谁也没说话,娥姐在对门换拖鞋,江风夷飞快转回自己的屋子。
“哎。”娥姐冲301说,“我见过你姐姐。”
江风夷像一颗反弹的子弹,从屋里奔出来:“你说什么?”
娥姐换上了一双扁得只见人字不见拖的鞋,站在那儿看着她:“章程亮说你在找你姐姐,我可能见过她。她跟予华在楼顶说话,我上去晾被子看见的。后来我问予华那个女孩是谁,她说是住在四单元的。”
江风夷:“具体住哪一户你知道吗?”
娥姐:“这个我不清楚。”
“除了许予华,她还认识什么人吗?”
“没了。”娥姐摇头,“其实也就是一面之缘,别的我都不知道,能帮你的就这么多。”
302的房门里,她侄子听见动静,把门打开了客客气气说:“阿婶。”娥姐把手里的一袋子熟食递给他,打算进屋去。江风夷愣了一会儿,朝她说:“娥姐,对不起,之前因为我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算了。”娥姐摆手,走进去关上了门。
江风夷也关上门,冲回小房间,在白板上写下新的信息:4单元。她捧着章程亮的笔记,坐在床沿,面对白板陷入沉思。片刻,她想起另一个问题:今晚丁闻易要来,这些东西要不要收起来?也许他已经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