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狐疑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又转身看了看正堂里仍在低头读信的宁远舟,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于十三从拐角处探头出来,望见如意气冲冲离开的背影,立刻抿唇一笑,转身钻进正堂里。指给宁远舟看:“瞧瞧,已经开始生气了。不过现在还不能下猛药,得多熬一会儿,味道才够香浓。”
宁远舟手里捏着信,却根本一个字都没读进去。此刻望见如意闯出去的背影,更是心烦意乱。将信一把丢开,摇头道:“我真是疯了,才会跟着你一起胡闹。”
于十三大笑:“人生得意需尽疯,莫使青春空对月!”
宁远舟一把拎住他,将他拽到那堆密信前,道:“别疯,过来帮我,今晚上还要见金沙帮的新帮主,你觉得该怎么试试他的深浅?”
如意装扮成寻常卖菜的妇人,不动声色地沿街闲逛着,寻找着朱衣卫在颍城的驻点。望见远处成衣铺前悬着一溜鸟笼,她目光一闪,低头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自小巷子里七拐八绕,不多时便绕到成衣铺后墙。自后墙可望见院中正房,房顶上铺满了茅草。如意避开耳目,悄然翻上屋顶,在茅草下潜伏起来。透过屋顶缝隙,监听着正房里的对话。
房中,朱衣卫绯衣使珠玑正对着属下发火——自离开许城之后,朱衣卫中便再无人能靠近使团获取情报。安都总堂催逼得急,听闻右使迦陵又在指挥使那儿受了挂落,她这边却是毫无进展,不由便对这帮无能的下属失了耐心。
“梧国使团好端端地就住在那,怎么就接近不了?”
先前被派去跟踪过使团的琼珠低声辩解着:“他们住的是知府的别院,周围几条街都是由他的亲兵和六道堂联手护卫着,属下们试过好几回,确实难以接近!这知府据说和杜长史是旧友,虽然降了我们大安,但是圣上亲口允诺,此地军政仍由他亲裁……”
“近不了知府的私宅也就罢了,为什么连金沙楼也去不了?”
“我们分堂最近刚得罪了金沙楼。他们对我们朱衣卫也很是熟悉,所以……”
珠玑烦躁地打断她:“够了!光说这些推托之语有什么用?查不出使团里新冒出来的那几个六道堂的身份,邓指挥使一旦降罪下来,不光尊上和我,所有的人,都等着一起下冰泉,受那万针刺骨之苦吧!”
堂内一行朱衣卫都不由惊恐起来。
珠玑焦躁地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那个如意也一直没有下落。她为什么要杀越三娘?褚国派不良人出来搞了这么多事,到底想干什么?”回头见一行人还缩在哪里,气恼道,“……再去查,把所有跟如意、玲珑、玉郎打过交道的人都查一遍!”
如意目光一闪,如猫一般轻手轻脚地悄悄离开。
回到别院,如意伪造好信件,便直奔元禄而去。得知如意要找和六道堂合作的信客,元禄略有些疑惑,却还是点头道,“当然有。你要送什么信?”
如意便将信递给他,道:“这一封,还需要你帮我做旧一下,让人感觉是几个月前就寄出来,只是由于中间耽搁了,这些天才送到玉郎家里。”
“玉郎是谁?”
“越三娘的情郎,也是玲珑的未婚夫。”
元禄拿着信的手就僵了一下——如意袭杀越三娘时他和宁远舟都在场,当然知道此人是谁。也立刻便意识到如意是想对朱衣卫下手。如意自然明白他的顾虑,见他迟疑,便道:“你打开看就是,既然找你做旧,自然就没想着瞒你们。”
元禄忙展开信读了起来。见信上写的是——大哥见信如晤,弟不日将远行,恐数年方归。幸得横财百金奉养老母。为策安全,大哥可持此信,于五月十五日合县刘家庄清风观寻一绿衣女子索取,暗号即是弟之小名。伏惟平安。弟玉郎上。
如意道:“那个叫珠玑的绯衣使多半知道内情。我想找她逼问,但又不想影响到使团。所以索性就把她诱到在梧安两国边境附近的合县去动手。”
元禄便也安心下来,立刻回头翻找工具:“好,我现在就弄。”
日影西斜,不知不觉便又临近傍晚。
宁远舟和钱昭已准备好要动身去金沙楼,正要出门,便听前院传来一阵惊呼:“杜大人!”
两人都是一惊,急忙奔去前院,却是杜长史坐到在地上,侍卫们正忙着扶他。杜长史扶着腰,面色惨白,不住地痛呼着,纵使有侍卫搀扶也站不起身来,半坐半仰着,疼得满头是汗。
孙朗见他们匆匆赶来,便上前解释道:“刚下台阶的时候闪了下腰,没走几步就这样了!”
钱昭连忙上前查看,片刻后便明了原委。见他还要强撑着坐起来,忙阻拦道:“别坐起来,这是犯了腰痹,得躺着静养!”又回头示意孙朗,“我这就抓药,你们把赶紧把杜大人送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