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让他纠结反覆不解难受的情况在这一刻,好像万物復甦般的清明合理了起来。
是他蠢。
繁星不知几时被千丝万缕的雨丝取代,那扑面而来的雨砸在挡风玻璃上似流星一般,铺天盖地,浩瀚壮观,足以将过去的一年的所有画面冲刷个干干净净。
萧津渡几次把脚放到踏板上,手往启动键上摸,准备离开
又几次挪开脚,挪开手,重新续上烟。
一盒烟见底的时候,是深夜十二点了。雨早已经停了,天变得雾蒙蒙。
十二点半,招待所里走出来一个人。
路灯将她的水墨旗袍点上绚丽的色彩,她像一只出奇绚烂的蝴蝶,挣脱了牢笼飞至属於自己的广袤世界。
地上未干的水坑被她的高跟鞋踩进去,水痕荡漾。
几步后他发现她脚有些跛,一瘸一拐地走得很慢,是她无法避开那些水坑。
记得她两天前才在电话里和他说,她已经差不多好了,现在能走路不需要拄拐杖和轮椅。
怎么会忽然走不了了。
萧津渡启动车子跟在后面,几秒后想通,大概率是她在里面坐太久了,从下午,到晚上十二点半,坐这么多个小时,把她刚好的脚又坐坏了。
她一个踉蹌,差点摔了,稳了稳,再继续缓慢地挪动双腿。
萧津渡摁开了车大灯。
灯柱飞射出去,照亮了一整条僻静的长街,两道高耸苍鬱的树木往地上投下层层叠叠的影子,黑暗与光明中她形单影只,看着犹如幻影一般。
知道有车子在后面,甘望舒起初以为只是路人,虽然这么晚了应该很少有人在这种地方,但她也没多想。
只是走了几步,发现车子一直在身后没有超车,那速度跟随着她的脚步在挪动,保持着一定的,生疏的距离,那一刻她心口就生理性地漏了一大拍,知道是谁了。
此刻为她亮起的灯柱让她更加步履蹣跚像七八十岁老人,行动实在是缓慢,艰难。
她装作不知道,拖着钝疼的腿走了大概有二十米。夜空飘下银色雨丝,不大,像雾一样。
车子好像停了,灯柱不再移动。
甘望舒知道他察觉下雨了,但是她没停,继续走着。
打开车门,走到车头,萧津渡望着那踽踽而行的单薄身影,心中不知何意的火伴着这雨,滋滋作响。
&ldo;没话说?
他终於开口,&ldo;那我可走了,甘总。
甘望舒徐徐停下了脚步,挣扎几秒,回头。
雨中吹来缕缕温凉的清风,有种让人怀疑此刻还未入夏。
那会儿是萧津渡最开心的时候,她要离开甘氏了,很快就能回国了,他们的好日子马上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