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脸色难看,忽地起身,脚踢到了桌子,桌上的?青玉山峰笔架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声响。
萧时?善愣了愣,旋即梗起脖子,摔东西谁不会啊,她抬手一拨,就?将手边的?茶杯拨了下去,又脆又响。
他?忽地看向她。
她也瞪了回去。
屋里闹得动静太大,六安急忙跑过来,只?见地上又是碎瓷又是笔杆,笔架都缺了一角,这是动上手了,“公子这——”
“出去!”
萧时?善被他?唬了一跳,随即挺起腰板,直视着他?道:“你喊什?么喊,吓唬谁呢,你是不想瞧见我吧,何必指桑骂槐!”
六安赶忙退了出去,关门的?时?候还听着萧时?善骂得正起劲,他?抬手擦了擦汗,心道这三少奶奶以前瞧着也是个温柔体贴的?天仙美人,怎么几?年不见,性子如此泼辣了,不过再怎么样也比公子好伺候些。
“你不用故意气我,等你的?消寒图画完了,想去哪里都可以,到时?不会有任何人拘束你。”
萧时?善从来就?没有多少耐心,以前是这样,过了这几?年,似乎也没让她戒骄戒躁。
跟她恰恰相反的?是李澈,他?的?耐心绝佳,有种不疾不徐的?沉稳,仿佛天大的?事也能冷静应对。
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恰好在萧时?善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凡他?多说一个月,她都得再犹豫犹豫。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睁大眼睛焦灼又不耐地瞅着他?。
李澈看了她片刻,斟酌着话语,“我们似乎走?了许多弯路。”
萧时?善不客气地呛声道:“方向不对,走?再多的?路也是白费力气。”
“所以我想换条路走?走?。”他?捡起青玉山峰笔架放回桌上,不跟她争论?,但也不认同她的?话。
萧时?善不是傻子,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出来,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恨得牙痒,“是你写的?和离书,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既然写了就?别?反悔!”
萧时?善此时?的?心境如同一只?扑腾着翅膀四处乱飞的?小鸟,飞出笼子老远了,才骤然发现脚脖子上还拴了条银链子。
她既心慌又气愤,看着他?就?来气,左右睃巡了一圈,实在没有趁手的?东西,便抓着手头的?书册朝他?身上砸。
打架是个力气活儿,尤其在双方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别?说占据上风,要想讨到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气得浑身发抖,手里也没留着劲,只?管使劲儿地打过去。
李澈没有躲开?,由?着她打了几?下解气,“你急什?么?”
“我有什?么好急的??”别?以为挨上几?下就?扯平了,萧时?善愤愤不平,扔掉书册,直接上手去挠。
他?迅速地侧了侧头,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她的?手腕,这头刚抓住她的?手,她的?脚便踢了过来,踢的?位置更是微妙。
李澈眉头一跳,侧身避过,抓住她的?手道:“老天,你都学了些什?么?”
这还用得着学么,她一直都会,萧时?善小时?候跟人打架就?没输过,连踢带抓,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不管打赢打输,她都少不了挨罚就?是了。
没承想到头来这点招数会全?用在他?身上,到底是手生了,都没薅下他?一根头发,她怄得直跺脚,“你要欺负死人吗?!”
她是真有点委屈了,打也打累了,蔫哒哒地抠着他?的?手臂。
日光从窗棂照进来,微尘在空中打旋。
李澈略微失神,陡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件极其荒谬的?事,他?竟会让她来做决定,她自己尚且彷徨茫然,又如何能找到窥探天光的?途径。
他?知道她是什?么德性,明明知道她倔得像头驴,可他?居然将一切交到这双柔弱纤细的?手上,任由?她四处碰壁,笃定她终究会屈服。
李澈低头去看她,眼眸在她脸上睃巡,语气中有种安抚人心的?柔情,“我让你觉得很委屈么,阿善?”
萧时?善因他?的?话语软弱了一瞬,想来任谁被如此询问,都会涌起无数委屈苦恼,兴许连路边的?狗冲她喊上两?声的?经历,也能从犄角旮旯里翻找出来,再以此当做悲惨人生的?依据。
她咬了咬牙,脑子里的?弦瞬间绷了起来,他?为什?么要这样看她,这种语气,这种眼神,还有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称呼。
从他?口中听到她名字的?时?候少之又少,有时?干脆连名带姓地直呼其名,也只?有在床笫间动情的?当头听他?如此唤过她,导致萧时?善现在一听他?这样喊她,就?羞恼不已,连喊名字也成?了件极为羞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