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筋隐跳,洛伯虎拉下了俊脸,「明明知道人家做丧事妳还去?妳不会不清楚那种地方最多的就是喜欢收妖伏鬼的臭道士吧?而妳,不过是个道行尚浅的小画鬼吗?」
「你以为我会那么不谨慎吗?」她噘嘟着嘴儿不服气。「那灵堂上放了张死者肖像供人瞻仰,我一去了,自然就躲在那里面啰!」附画而生,隐身于画里,本就是她这小小画鬼的最大本事了。
「然后呢?」他冷哼,瞧她的模样已大致猜出了结果,这丫头,肯定是又吓到人了。
「然后?」她吐舌笑了,「然后就是一不小心让灵堂上的香烟给熏出了一个大喷嚏,接下来就是众狗吠奔、众人乱叫了嘛!这事说来还得怪他们,没事烧那么多香干什么?」若换了是她躺在棺材里面,也迟早要被熏昏了吧。
「没让个臭道士瞧见算妳运气好,但如果真被识破逮住了呢?」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结果,洛伯虎全身紧绷难言。
她却无所谓地耸耸肩,「如果我真的那么没本事,也就只好认命了。」
他不出声了,冷着一张脸转身走到床前,踢远了鞋,三两下卸掉外衫,解去了束发的绳子坐上床,似是准备就寝了。
「嘿!」她瞠眸不信,走到他床前,小手扠腰生气了,「你没事叫我回来,又故意念咒害我头痛,为的就是让我……瞧你睡觉?」
他没理会,倒头睡下,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你你你……」她气结,趋前跪在床边,伸出小拳擂人了。「不许睡!把话说清楚了才可以睡!」
洛伯虎没张开眼睛只是陡然伸出大掌,一把攫紧了她的手腕,终于出声,「我不想跟个随随便便喊认命,不懂得爱惜自己的人说话。」
可恶!
回想起她死在他怀里时的恐惧及万念俱灰,他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力,千方百计,甚至是十年阳寿及未来子嗣才能让她重现了的,可却换来她这样没当回事的任性?
任性不变!无论是人是鬼,她永远都是这个样的,率性妄为,丝毫没考虑到别人的感受。
莫怪月老要祝他好运,在他无论如何也要再和她纠缠一世的时候!
在他忿忿思索间她已抽回了小平,一脸怨怼,嘟嘟囔囔地搓揉着手腕上被他攫出的淤青,生气的开口。
「我不是『人』!你不要老是用错词!还有,你知道白昼时我被关在画里有多无聊吗?我躲在里头,听得见外面的声音,却看不着也无法参与,我就是我就是贪热闹嘛!但我只是一个画鬼,没有朋友,没人敢亲近,只能在夜里偶尔出去透透气、吓吓人,这已成了我唯一的娱乐了,我很闷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坐起身,睁开了冒着火的眼睛,「但妳还有我的,不是吗?」
「是呀,我还有你的,我还有你的……」她用着怏怏不乐,更闷了的嗓音,「但你明明知道,知道我已经忘了你了!忘了好多东西,只知道自己叫做紫儿,却连自己的出身及父母是谁都忘了……」
洛伯虎叹息了。
怒火消散,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由着她喋喋不休继续埋怨,即便对于目前两人的处境,他其实比她更加难受。
她忘了他,是的,在成为画鬼之后。
鬼王的警告成真,那日她藉画复生为鬼,先是傻怔,再是兴奋上下盯瞧,却在他狂喜地上前想抱住她的时候,被她凶巴巴地一把推开了。
「你是谁呀?」她抬高傲气如昔的下巴问了,小脸上布满戒备,「你没读过书,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的吗?」
他是谁?还有那一句……
男女授受不亲?!在以往她主动吻他,三天两头投怀送抱,对他撒娇使坏的时候,他可从没有对她用过一次这句千古名训。
洛伯虎哑口无言了,在一个曾经爱你爱到入骨,甚至愿意为你而死的女人,用着嫌憎陌生的目光,这样子地问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