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我叫兰儿回来帮你。”
“哦,在这里。”秦芬已瞧见了那枚金花,上前拾了起来。
秦贞娘不由得稍稍一默:“五丫头,你是有话和我说?”
秦芬确实是回来寻东西的,这时听了秦贞娘的话,反倒不好解释了,干脆开个玩笑:“怎么,我这堂堂的二品诰命,见四姐这五品诰命,还得使手段不成?”
秦贞娘许久不曾听见有人开玩笑了,这时一颗悬着的心忽然松了下来,用力瞪一眼秦芬:“你这个坏丫头,竟开起姐姐的玩笑。”
既是知道秦芬是无意的,秦贞娘便不像方才刺猬样了,稍一踌躇,问出心里话来:“你方才,是不是听见我和兰儿说的话了?”不待秦芬回答,她又苦笑着问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秦芬稍一沉默,还是说了实话:“我听见了一点儿。”
至于秦贞娘后边一句,秦芬却没回答。
秦贞娘以指作梳,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脸上的神情像是苦又像是甜:“婆母这几日已经委婉提了几次要给人,你四姐夫都不曾开口,我瞧他,只怕心里也是有那个意思的……”
“四姐!不会的!”秦芬心里一急,竟罕见地说起安慰人的空话来。
“会不会的,总得有这一遭。”秦贞娘的声音,渐渐冷静下来,“与其是别人塞来的,不如是自己寻来的,至少知根知底,能拿捏得住。”
秦芬怎么也想不到,自来骄傲的秦贞娘,如今竟盘算起这样的事来了。
秦贞娘见秦芬面露怜悯之色,连忙又把另一半的实话说了出来:“你也别光可怜我,我也是实在要人分担分担,你来闻闻我身上这味!李夫人死前还得以纱覆面拒见汉武帝呢,我这个窘样子,怎么能给人看见闻见?”
秦芬心里忽然好受许多:“若是这个,四姐只管使唤姐夫走远些就是,何至于寻个丫头进来。”
“傻丫头,做大妇的,哪个没有这一遭?”
绕来绕去,还是又回到了原话。
秦芬见秦贞娘面上并没多少哀怨神色,知道这事她也不甚挣扎,便不再多劝,略叙了两句就告辞出去。
一路上,秦芬心里却不住想着这事。
秦贞娘自小看的学的,就是怎么当好大妇、拿捏妾室,寻个通房丫头,对秦贞娘来说,不比吃饭喝水难多少。
可是秦芬内里却不是个本朝人,如何能接受这事?
再者,杨氏和徐姨娘,一个有当皇贵妃的侄女,一个多少年做小伏低,两个人尚有许多不得已,秦芬自己不愿过成这样,也不愿弄个徐姨娘那样的可怜人进府。
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席上,秦芬将那金花递给秦珮,自己坐到了范离身边。
范离笑呵呵地道:“你来晚啦,不曾瞧见蔚姐儿的洗三礼。”
秦芬勉强提一提精神:“哦?四姐夫给孩子起名儿了?哪个字?”
“草木蔚蔚,其文蔚也。”
蔚这字既是说夏日草木茂盛,又说文采斐然,是个好名字。
秦芬想起范府里那位五少奶奶,她给孩子起名猊哥儿,是因为对丈夫情根深种,再瞧瞧眼前的姜启文,秦芬不由得起个疑惑,难道这人,竟对自家的四姐果真情深么?
一顿饭下来,秦芬简直是味同嚼蜡。
范离见秦芬吃了好几样甜的,知道这姑娘只怕心里有事,忍到上了自家马车,终于忍不住了:
“你一整天都神不守舍的,怎么了?岳母和你谈三姨姐的事,你都说得颠三倒四,我说你才有孕了精神短,还得了秦恒那小子一个白眼,你难道当真是身子不适?”
这一下子,秦芬倒噎住了。
她能怎么说?难道说,自己不愿给范离纳妾,正为此事苦恼?
这事能在心里想,也能下手做,可是真要宣之于口,便要得个善妒的罪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