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真也无声叹息,可不是派头大,从宅子到地位,哪样都比吕家高出几截去。
从前吕真是有自信的,她虽容貌寻常、出身不显,可是她觉得凭自己的教养、内涵,定能在婆家站稳脚跟,今日一看,她却没自信了。
那位婆母便不说了,贵妃的亲姑母,又掌中馈多年,身上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虽然对着贵客们时时微笑,关键时候一句话便能稳住场面,哪里是简单的。
几位姑姐妹,吕真从前只和秦芬相熟,然而出门前听了些家长里短,渐渐明白,几位秦姑娘,也没一个是笨人。
秦四姑娘自不必说,那么个出身,那么个舅家,又有那么个贵妃表姐,她就是什么都不做,只怕姜家也得好生烧香供起来。
秦三姑娘,还是个不起眼的庶女时,便能越过年龄相当的嫡妹抢先定下婚事,这心机手段简直不可想象。
柯少爷虽然如今不曾出仕,却领了皇商的差事,还渐渐地在身边聚了一帮商人,听说北直隶那一带,商行里全是柯家说了算,这样一门亲事,怎么也不算差的。
秦六姑娘呢,在娘家时出身宠爱都寻常,过门后却能上讨婆婆欢心,下得长嫂关爱,就连那位从前长年住在书院的方三少爷,如今也家常守着妻女乐呵,这全是秦六姑娘自个儿有手段。
至于秦芬,吕真对她也是既喜欢又敬佩,这姑娘她是了解的,正直宽厚还聪慧,全凭人品一条,便能折服旁人,更不用说她还有个天子近臣的丈夫。
想到这里,吕真不由得又叹口气,她那些学识、教养,在秦家这些女眷面前,可当真是不够看的。
这一叹气,门外便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的声音:“三少奶奶,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吕真不曾想着还有旁人,连忙肃一肃面容,对着庆儿使个眼色。
方才主仆两个感慨秦家派头大,定是被人给听见了,这时庆儿一时竟不知用什么态度说话,稍一思忖,摆了个沉静的样子出来:“外头是哪位?请进来说话。”
一个头上扎着红头绳的十二三岁小丫头,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吕真沉住气,微笑着问一声:“你是三少爷身边的丫头吗?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摇摇头:“我原是给六姑奶奶守院子的,是太太特地拨来这院子服侍的,我叫珠儿。”她顿一顿,又轻声道:“三少爷身边只有月琴姐姐一个大丫鬟。”
这句也未必就是故意讨好,吕真也不至于去和丫鬟争风吃醋,然而听见丈夫作风正派,她到底还是松口气。
一位正人君子,总比一个风流浪子要好相处得多。
吕真心里莫名松了一些,对着小丫头,便更和气两分:“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庆儿等那丫头走出去,悄没声地问吕真:“这小丫头,莫不是太太派来盯梢的?”
吕真也拿不准婆母的意思,然而对着大丫鬟,还是摇头微笑:“太太想必是怕咱们不熟悉秦家,特留个小丫头照应呢。范夫人说成亲那日饿得不行,幸亏有喜儿领着南音去厨房要吃的,太太想必也是这意思。”
庆儿不再多口,侧耳听一听外头的动静,脸上满是笑容:“今儿这喜宴,可真热闹,姑娘面上可真是有光。”
吕真“嗯”一声,脸上微热,纠正了庆儿的说法:“以后不能再称姑娘了,得叫少奶奶。”
庆儿吐一吐舌头:“是,少奶奶。”她看着自家姑娘双颊生晕,知道她羞了,连忙扯个旁的话题:“也不知少爷今儿会不会喝醉。”
秦恒不光喝醉了,还是大醉。
他于这婚事本身,并无十分的上心,然而嫡母尽力操办,家中兄弟姐妹都捧场,宫中也恩赏许多东西,加上同僚们都来贺喜,他怎么能不放开了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