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卫妈妈连说两遍钥匙对牌,就是为了以利益打动人心,却有意无意地绕过了别的事。
账册。
范家的账册,大夫人还没交上来。
若是没有账册,秦芬便不知道前头范家过年是什么旧例,办事过简过奢了,都惹人笑话,到那时,大夫人便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了。
进,则重新夺回管家权力,再做上几年管家太太;退,也能斥责秦芬办事不力,叫秦芬在下人间毫无威严。
秦芬倘若去要账本,大夫人只怕也不会那样痛快地拱手送出。
大夫人那阴阳怪气的嘴脸,秦芬想想便心烦,她懒得去多话,侧着头想一想,唤过南音来吩咐一通:
“去和大夫人说,我只管过年这一阵子,年前秦家三少爷成亲,年后柯家添丁,到了夏日又是姜家添丁,我这里忙不完的应酬,家事到时候还是得大伯母来管。”
南音出去,桃香还是满怀忧虑:“姑娘就连过年这次也不该接的。”
秦芬轻轻揉一揉眼睛,苦笑一笑:“方才卫妈妈提了贵妃娘娘,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难道说个怕人算计便缩了起来,到时候给贵妃娘娘丢脸?”
桃香想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倒又犯起另一头的愁来:“姑娘不是想收回三房产业的,前头说怕大房的狗急跳墙,不曾忙着动手,何不这次借机收回?”
“我哪里不曾想到,你不瞧瞧大房使了什么鬼心眼,送了个管家的差事,偏偏把账册给藏起来了,一则是叫我办事摸不着头脑,
秦淑如今最怕的,一是金姨娘安然回府,第二,就是玉锁的肚子。
玉锁早不跟着秦淑住了,柯源给了个小院,叫她住在秦淑边上,如今柯家人看重玉锁和她的肚子,把那小院守得铁桶一般,若不是玉锁每天要向秦淑请安,只怕秦淑一连数月都见不着玉锁。
这时听见秦珮提起玉锁,秦淑一下子把脸放了下来。
她看一看三个妹妹,四妹怀着身孕,整个人丰腴可亲,光鲜得好像在发光,六妹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笑,旁人见了,还当她有什么大喜事,最令人厌恶的就是那五妹,明明是三品诰命在身,偏偏作一副寒酸打扮,当真是上不得高台盘。
秦淑将三个妹妹一一用眼神剐过,最后低头看向自己。
她如今是商户女眷,虽沾了个皇字,到底丈夫还没得皇帝恩赏赐个虚职,因此是不能做奢华穿戴的。
平日在家,自然是爱怎么打扮都行,便是一斤重的大金钗,也没人来管,然而今日出门,到底不好招摇,秦淑只能依照身份,戴了几样小小的散碎金珠、金花,老老实实穿了身暗纹的素面缎子袄。
这么一副素简打扮,别说是三个妹妹了,就连桃香那臭丫头都快比不过了。
秦淑这时又在心里懊恼起来,早知道便不争这柯家的婚事了。
然而再懊恼,她也不能输了气势,对着秦珮,又挤兑回去:“是男是女总得看老天爷赏脸,若是老天爷不眷顾,便是女儿,若是老天爷眷顾,自然是男孩。”
这话对着秦珮说,显然是想挖苦她不得儿子,秦芬生怕秦珮不高兴,赶紧去看她,然而却见秦贞娘的脸色,已微微沉了下来。
是了,她怀着身孕,自然不爱听秦淑这番话。
这个秦淑,当真是一点也不愿旁人好,先挑起话头吵架,这会还要把姐妹们一并带上,可恶至极。
秦珮如今诸事顺意,略有些不顺的,她自个儿也记着知足的道理,这时并没被秦淑给气着,反倒挽住秦贞娘的胳膊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