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范家不愧是大族啊,这成亲的排场就是大!”
“可不是,只这一会,只怕鞭炮就放了几十两银子了!”
“不是说范家如今落魄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手笔?”
“他们家是落魄了,可范七郎不落魄啊,他如今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办个亲事,能俭省得了吗?”
“他那夫人出身秦家,只怕是为着娶这位秦姑娘,才摆这样大的排场吧!”
“范三夫人当年嫁过来时,听说是十里红妆,想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给亲儿子办婚事,也还是拿得起银钱的。”
“哎哟哟,这可不是娶了新娘,掏空老娘!”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硝石味道,灰色的烟雾久久不散,连同百姓们的议论,一起伴着秦芬进了府。
她是范家嫡子的正室,范离如今又是范家最有出息的人,两人成亲的排场自然小不了,观礼的人,也必定有许多。
才一进大门,秦芬就听见许多声音对着范离不住地道“恭喜”,然而范离却好似不曾听见,自顾往前走。
秦芬心下疑惑,不由得转过去,透过盖头下那小小的缝隙看一看范离。
范离瞧见那许多可憎的面孔,为首的便是那虚伪刻薄的大伯父,正在咬牙切齿地控制自己不啐出来,忽地感觉秦芬好似隔着盖头看了过来,想了一想,终究不情不愿抱起拳,应了一句“多谢”。
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旁人骂他,他敢翻着花样地还回去,然而却不能指望妻子也是这样。
这姑娘是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哪应付得了这阵仗。
既娶了这姑娘,便得替她着想,再不能像以前似的,想怎么便怎么。
范离虽离家早,却也知道内宅事物难缠,此时再不愿意应付那些虚伪的豺狼,为着秦芬,却也得勉强作个礼貌的样子。
范大老爷见范离罕见地还了礼,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我们七郎娶了亲,便是大人了,眼见着比从前懂事多了。”
秦芬在盖头下听了这一句,已在心里冷笑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范离比从前懂事,那便是说他从前不知事,说范离娶亲了才是大人,便是说他从前是小孩子胡闹。
这个范家大伯,还真是个口齿灵光的人物,一句话,既把自己抬得跟个圣人似的,又把从前的范离贬得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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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这话还给他侵吞三房的财产找个借口,范离从前是小孩子,他这大伯都是代管来着。
难怪方才范离受了许多恭贺也不愿还礼,这种长辈,可实在是当得起为老不尊四个字。
秦芬从前便听说范家的叔伯厉害,不过在头脑里虚构几个面目可憎的老头子,这时听了范大老爷的话,忽地意识到,范家这些叔伯,只怕就是秦淑和商姨娘之流,表面上人模人样,实际上卑鄙狠辣。
既是如此,也没什么好怕的,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秦芬受得杨氏多年熏陶,头上顶得个秦字,背后又坐着一位贵妃娘娘,范家这些人,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范离是个刀山里滚过来的武人,最是精明锐利的,这时都不必掀开盖头看,便已感受到了妻子的变化。
这姑娘方才还是欢喜舒畅的,听了那位大伯父的话,她全身忽然绷得紧紧的,好似一张拉满的弓,随时都能射出致命的利箭。
大伯父那两句虚伪无比的话,没骗到自己,也没骗到这姑娘。
范离一边慢慢引着秦芬往里走,一边在心里骄傲极了,他知道,自己终究是慧眼识珠,娶了一位又聪明又厉害的娘子,以后的日子,再难再苦,也有她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