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还不懂得大人事,这时也不知道进屋去,直直站在廊下,就把杨氏的吩咐一板一眼说了。
徐姨娘听了一半已明白了,赶紧对腊梅摆摆手:“姑娘莫说了,我已懂了。”
腊梅被打断,起先还有些不悦,待瞧见徐姨娘的笑容发僵,忽地明白什么,截住话头,匆匆告辞出去了。
徐姨娘心里领会了主母的意思,嘴却张不开。
她自个儿不过是个妾,服侍男人只得顺从二字,哪里能乱教女儿。
“到时候有个箱子,得丫头抱着进新房的,里头那册子,芬儿好好看看。”
对着徐姨娘,秦芬便不那般装相,含糊应几声,露出些窘样,徐姨娘一看女儿似是有些懂了,心里松口气,连忙转过话头。
母女两个正要进屋去慢慢说话,忽地杏儿跳蹿进来:“老爷带了个老大夫进府,是致仕的老御医呢,哦,听说是当年服侍过容太妃的。”
母女两个互相看一看,不禁有些傻眼。
致仕的老御医,只怕杨氏还收买不动,那红珠若真是有身孕,便当真要飞黄腾达了。
杨氏自然也收到了下头人报,听见是一位来头这么大的老御医,她倒忐忑起来。
那御医万一真的无比灵验,可怎么好?
她怕的倒不是红珠诊出喜脉,她怕的是,那位老御医会诊出红珠的胎有问题。
若是红珠的丑事抖了出来,自家丈夫那张老脸,是无所谓有没有的,自己这主母的脸又往哪里搁?自己头上顶着个杨字,便是连着华阳宫的贵妃娘娘,杨家的女儿,岂能受这样的侮辱?
杨氏这时不由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顾念那许多,又是想叫男人死心,又是想少造杀孽,一时心软留下了那个贱婢,如今还不知要惹下多大的祸事来。
上房里杨氏如坐针毡,小院里,秦览却是喜气洋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张御医,这喜脉有多久了?”
张御医捋一捋长须,把红珠两个腕子来回按了两遍,对秦览摇摇头:“谁说这是喜脉?这分明就是气血瘀滞,行经不畅!”
“什么?”
“怎么可能?”
紫玉和红珠齐齐叫出声来,一个是幸灾乐祸,一个却是不可置信。
张御医从前替容太妃保下了祁王,医术了得,哪里是两个婢妾能质疑的,这时秦览赶紧用力将两个丫头瞪一眼,接着对张御医讨好地笑笑:“老御医,这话可当真?”
几乎有一瞬间,秦览疑心张御医是受了什么人指使,可是这位老御医退隐已久,是何鱼儿费了大功夫请来的,又是信儿亲自去接的人,怎么可能受谁的指使。
张御医仿佛看破秦览的心事:“秦大人勿要多心,老朽如今是个闲云野鹤,什么富贵钱财也不放在眼里,谁也收买不了我。”
秦览讪讪地笑一笑,用力把嘴抿了起来。
红珠原还装个文弱的模样,乖巧听着秦览和张御医说话,这时见秦览似乎已经认了这个结果,吓得连声叫了起来:“老爷,老爷,奴婢肚子里,真的有身孕!”
她自己知道这胎的由来,可巧半个月后老爷又叫她侍奉了,她便想着移花接木,把这胎给做成秦家的。
因知道主母精明厉害,红珠瞒了实情,特地绕着弯地先告诉了主君,又想法子求主君请个靠得住的大夫来诊。
方才听见这位是致仕的御医,红珠已想起了拉拔娘家人进府,谁知却听见御医说起了那样的话,红珠的魂,哪里还在。
红珠嚷完了,屋里静悄悄的无人说话,只她一个人的声音,在空落落的屋子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