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秦芬小心地看一眼,杨氏竟睡着了。
秦芬心里隐约觉得,杨氏其实是看懂了徐姨娘的,她最末那一句,分明就是明白了徐姨娘的慈母之心。
杨氏不是想不通,是不敢轻信他人。
人人都有各自的为难,秦芬也无意去多问什么,轻轻取过毯子替杨氏盖上,又去看马车里的坐着的两个丫头。
今日跟出门的是腊梅与蒲草,这两个丫头已是极其伶俐的了,秦芬却还是不放心,轻轻问一句:“今儿太太说的话,你们听见了不曾?”
如今秦芬在内院,比嫡出的四姑娘也不差什么了,两个丫头哪敢轻忽,对视一眼后齐齐摇头:“奴婢们什么也没听见。”
“不曾听见,便是你们懂事了。”
马车摇了一路,杨氏睡得酣沉,到了秦府门口还未醒。
腊梅看一看主母,也不敢搅扰,正在为难处,外头远处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是秦家的马车回来了!”
杨氏立时醒了过来,昏暗的马车里,她的眼睛依旧是那般锐利明亮。
“什么人,竟在我们秦府门口喧嚣?腊梅,出去瞧瞧。”
腊梅应声,正要下马车,外头已响起了看门婆子的声音:“太太,五姑娘,是五姑爷在候着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声音里仿佛带着笑意,这笑意仿佛又会传染,一下子把杨氏脸上也染上笑意:“五姑爷在我们门口等什么?”她说完这话,不去看外头,倒来看秦芬。
秦芬自来是个脸皮厚的,这时也不禁有些赧意,杨氏分明不是在对她发问,她却忍不住出声了:“我也不知道呢。”
“这一向范大人办差忙得很,今日来等着你,必是有事,你去就是了。”
秦芬稍一犹豫,应了下来。
蒲草打起帘子,外头正是初秋艳阳高照的天气,灿白的阳光,一下子刺得秦芬有些睁不开眼。
远处的巷子口,一骑黄马静静伫立,边上站了个身穿大红色官服的年轻人,不是范离又是谁。
他身后跟着个青衣小厮,一手托着官帽,一手牵着黄马,见秦府马车上有人下来,便连忙出声提醒,范离回头轻轻瞪他一眼,转头再看秦芬时,脸上已有了止不住的笑意。
秦芬也忍不住笑一笑,下了马车站定,回头又对杨氏福一福。
杨氏坐在阴影中对着秦芬微微而笑:“去吧,晚上回家来吃你喜欢的焖牛肉。”
秦芬缓步走到了范离的面前,虽然很慢,步子却很坚定。
范离这些时日忙着审讯逆鲁国公的残党,快要忙得脚不沾地了,今日案子算是告一段落,想一想自己还有大半个月就成亲,这一向就连秦芬的面也没见过,心里按捺不住,官服也没换下,就打马赶了来。
依着迂腐的人家,未婚男女在成亲前是不宜见面的,可那是乍富的穷人们为了显摆自己教养才折腾年轻儿女,似秦府这等人家,却是不拘泥的。
哪怕是想讲,也没人敢同范离讲这规矩。
范离看一看眼前的秦芬,这姑娘与上一次比,身量并未再长多少,想来已经是个大人,不会再长了。
虽然身量没长,可是这姑娘却好似朵俏丽的杏花,从前是含苞待放,如今却已是全然盛开了。
不,杏花太素淡了,这姑娘得是朵娇滴滴的粉玫瑰。
范离一边在心里美滋滋的,一边盯着秦芬上下打量,怎么同一个姑娘,竟会有如此的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