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冷汗涔涔,膝盖一点也撑不住身体,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深深磕下头去:“臣妇处置家事不当,叫娘娘忧心了,都是臣妇的不是!”
昭贵妃见杨氏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脸上又挂上了春风般的笑容:“姑母快请起吧,你今日连番行这样的大礼,叫侄女如何经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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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犹疑地直起身体,却还不敢起来。
昭贵妃叹息般地笑一声:“秦恒那孩子办差得力,近来得了皇上连番的夸奖,贞娘和芬丫头也谨守闺阁女儿的本分,一点子闲事也不多问,这都是姑母教养的功劳,姑母何必因为些许小事过分自责呢?还不快快请起?”
先打个耳光,再赏颗甜枣,杨氏常对下人使这手段,今日自己也总算领教了一番。
既然昭贵妃都说出这样的话来,杨氏再请罪就是不识抬举、坏人兴致,她赶紧扶着椅子站起身来,对昭贵妃唯唯诺诺几句。
昭贵妃应得亲切,仿佛方才那严冬般的冷峻从来没出现过,然而杨氏心里却知道,侄女此时方才的警告,可不是开玩笑。
她是在警告自己,要把秦家的家门守好,纪王的身上,她是一个泥点子也不准溅上的。
杨氏一边与昭贵妃谈些家常,一边把侄女的九翟冠和贵妃服制看一看,她心里知道,只怕侄女以后再不是杨家的女儿,而是这皇宫里真正的后宫之主了。
昭贵妃要说的话已说完,眼见着杨氏也领会得清楚,她便不再敲打,又拿出从前和和气气的模样来:“去传午饭,再请两位秦姑娘进殿用饭。”
然而杨氏受得警告,秦贞娘姐妹两个又灵透,对着昭贵妃哪还敢放肆作家常说笑,一家子战战兢兢吃了午饭又被留下用茶,正搜肠刮肚地说些过年吉祥话,忽地纪王领着平哥儿兄弟两个跑进殿来:“母妃,我得的那好墨,也给秦慎、秦恪一支吧!”
昭贵妃笑一笑:“好。”
杨氏望望时候不早,便趁机带着儿女们告退,华阳宫的总管太监李吉一直亲自送到了宫门口,后头还有四个小宫女,捧了满满当当的八个大匣子。
上了马车,秦贞娘罕见地叹气摇头,杨氏也没来挑她的礼仪,只心有余悸说一句,“幸好昭贵妃于面子上还是这样照应我们。”
秦芬看秦贞娘似是有些知情的样子,她自己却糊里糊涂,看平哥儿两个已经靠着碧玺打起瞌睡,便试探地问了出来:“太太,今儿……究竟是怎么了?”
杨氏看一看秦芬,原要摇头的,再一想红菱的事上借了秦芬的名头,青萍的事上又借了徐姨娘的手,母女两个都替自己担了事,总不好再瞒着人家,于是三言两语,拣些能说的说了。
家中两个小妾争锋,若说杨氏这正房不知道,秦芬是一点也不信,只不过杨氏是不许这些事到姑娘们面前的,她送支簪子替徐姨娘撑腰,且还是悄悄送的。
此时杨氏把话说了出来,秦芬并不因青萍而惊讶,她惊讶的是,昭贵妃明白告知杨氏,嫌秦家门内不清净。
姑侄两人都是杨家女出身,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算辈分,算情分,昭贵妃也不必说得这样直白,管得这样宽。
秦芬从前只觉得昭贵妃四平八稳、圆滑精明,如今杨氏说破昭贵妃的严厉,虽有些意外,却也好像印证了她心里隐秘的猜想,能做到皇帝身边第一得宠的贵妃,那位表姐哪里会是个软面团。
“贵妃娘娘……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咱们听娘娘的话,想必也没错。”
昭贵妃是勒令杨氏回去情理秦家的门户呢,秦芬这话还是委婉了说,杨氏听了,苦笑一笑,并不曾说话。
虽然昭贵妃的态度严厉了些,于秦芬,却是大大松了口气。
徐姨娘吃亏,她见不得,徐姨娘跟青萍正面对上,更非她所乐见,如今杨氏回去出手,便不必徐姨娘受那许多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