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讽刺地一笑:“这方夫人还真是雷厉风行,瞧着平日笑呵呵的,这时却……”
当着女儿,她也不好多说人家是非,只命张妈妈去料理这事,自己仍叫了徐姨娘过来问话。
徐姨娘来了,且还顾着礼节,先与杨氏寒暄两句出门的事,然后才将女儿病情慢慢道来。
她知道主母是尽了心的,便有意说得和缓些:“大夫说,五姑娘的病虽急,却不险,好生保养些时日,也就是了。”
杨氏听了,眉头却是一皱:“三公主百日宴马上就要到了,五丫头不去,可不大好。”
徐姨娘知道这是主母对女儿的恩宠,越发把笑摆在脸上:“太太和四姑娘去了,便是娘娘的娘家人去了,等五姑娘病好了,总有福气见一见三公主的金面。”
杨氏摇摇头,不曾再说话。
范离办成了鲁国公的差事,算是功成名就,他如今才二十出头,皇帝对他已是赏无可赏,昭贵妃送了信出来,说皇帝打算给小两口赐婚。
既是要赐婚,主角必得出场的,这次三公主百日,自家的贞娘不去都不打紧,五丫头却是必去的。
宫中的事情,杨氏与徐姨娘却说不着那许多,再问几句秦芬如何,便挥手放了徐姨娘出去。
不多时张妈妈就回来了,如今她年岁已高,头上的头发已经花白,日常在家只坐着替碧玺撑个排场,少有亲自办差的时候了,这时回来,平日一双昏昏欲睡的眼睛晶亮有神:
“太太,那方家夫人还真是有手段,您刚到家,她就拿了罪魁祸首送来。”
杨氏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讽刺几乎盖不住了:“哦?方家给的说法是什么?”
“方家来的婆子说,那个丫头是记恨秋蕴以前恃宠生娇,所以就下手害了秋蕴,咱们家六姑奶奶的事,却只是个意外,断不是有人下毒手。”
杨氏点点头:“嗯,我料那方家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对六丫头下手。”
倘若当真是方家下的手,那方夫人和方大少奶奶也不敢好端端地在杨氏面前出现。
秦贞娘听见娘亲和张妈妈都不再说什么,不可思议追问一句:“这事,就这么完了?”
杨氏轻笑一声不曾答话,是张妈妈开口了:
“姑娘,咱们太太又不是开衙门的,哪里会去管方家的闲事,六姑奶奶是因为方家压着不叫她声张,所以才求到娘家来,并不是因为吃了亏,如今太太已经给她撑了腰,方家也服了软,事自然就算过去了。”
秦贞娘还想再问问那个福儿和秋蕴的结局,可是她到底是个大姑娘了,一想就知道,等着福儿的大约是送官,等着秋蕴的却只有“听天由命”这四个字了。
再转念想一想,只怕秦珮给的那盒阿胶糕也不能要了,虽说方大少奶奶不敢,可是架不住人心难测。
“这……”秦贞娘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忽地想起早几年家中也有个作恶的商姨娘,好似又懂了些什么,摇了摇头,“人的贪嗔痴,还真是难说得很。”
杨氏见女儿发起感慨,赶紧扯开她的心神,把姜启文一提,又把姜夫人的体面一说,秦贞娘果然羞了,一跺脚就跑了出去。
兰儿连忙追上去,把秦贞娘用斗篷罩个严实。
秦贞娘脸上发烫,身上也热烘烘的,斗篷怎么也罩不住。
兰儿今日却像足了春柳的老气横秋,把秦贞娘嗔一句:“姑娘可要乖乖披上斗篷,若是不听话,我就告诉太太去!”
秦贞娘无奈地由着兰儿替她系个蝴蝶结,然后道:“五姑娘病了,咱们叫个猪肚鸡汤给她送去。”
兰儿赶紧又唠叨:“五姑娘病了,姑娘可别往那屋里迈,过了病气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