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芬忙了一日,脑子早迷糊了,这时听见秦珮还要用功,深觉头大,随口道一句:“依着旧例不就成了。”
秦珮不满地又拱她一下:“大行皇帝在位二十几年,我难道还得翻二十几年前的旧账本么?那时候东西和现在也不是一个价呀!”
“那有什么难的,杨妃娘娘入王府的时候,太太总该赏过家里,就照那个例,再厚上几分不就得了?”
大行皇帝的丧仪办得风光,到了下葬那一日,听说新皇哭得不能自已,连声呼“父皇勿舍了儿臣去”,待得地宫的石门封闭,新皇才勉强止住泪意。
众人都在心中暗道这铁面王也有如此动情的时候,许多人在心下又给新皇多一道评价,至情至性。
大行皇帝的谥号定了成武两个字,由新皇亲笔书写,再拓印在石碑上,丧仪才算结束。
礼部给新皇议的年号为建德,钦天监算了三月十六是举行登基大典的好日子,到了这一日,百官朝贺帝后,潜邸送了信来,唤秦贞娘和秦芬去相陪杨妃。
这个当口去潜邸,可真是轻不得重不得,杨氏不敢轻忽,亲自盯着两个女孩选衣裳,秦贞娘择了一身宝蓝斜襟团花袄子,秦芬择了一身果绿圆领折枝袄子,下头皆是白罗裙,头上不便戴金饰,选了烧蓝、珍珠的戴上,方不显得寒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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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芬随着秦贞娘一道坐上马车,心里直犯嘀咕,秦贞娘是杨妃嫡亲的表妹,召她前去是应有之意,自己这庶出的表妹,总不可能因为知情识趣就得了杨妃青眼吧,论起在杨妃面前的乖顺,秦珮可比她还略胜一筹呢。
秦贞娘似乎看出秦芬的心思,拍拍她的手,轻声安慰:“你别多想,表姐她召你去相陪,准是因为前次你没去成,这次特地再叫你去,补你些好料子。”
这话说完,秦贞娘自家也奇怪了起来,若说是几匹料子,只管打发人送到秦府上就是了,依照如今杨妃的身份,做什么事也无人敢说个不字的。
姐妹两个心里都存着疑惑,然而也知道杨妃与秦家一向是亲近的,绝没恶意,于是都按下不表,随口说些新朝新气象的闲话,一路到了潜邸。
潜邸的一切并没有多少改变,先帝丧仪期间蒙着的白布、素练皆已撤去,只门口挂着的一对大红灯笼换成了素白灯笼,上头也再没写着“英王府”三个字。进得府内,花园里、道路边仍旧是苍松翠竹,池塘中央的太湖石也依旧是遒劲有力、层峦叠嶂,及至到了杨妃院里,姐妹两个才觉出一些不同来。
杨妃的院里栽着迎春、蔷薇,依着时节,如今正该一茬一茬地结朵开放,然而全剪得光秃秃的,连叶子也没敢留下几片来。
廊下已有人在候着,看见姐妹二人,笑着迎了上来,走近了一瞧,竟是碧水。
碧水在廊下迎人,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姐妹两个对视一眼,心里更添些疑惑。
进得屋里,便见杨妃坐在明间最末的一张椅子上,身上穿着藕荷色的对襟袄子,面色似有些疲倦,听见有人进来,她用力眨一眨眼睛,又恢复了平日温温柔柔的模样:“贞娘和芬儿来了。”
秦芬赶紧随着秦贞娘向这位尊贵的表姐行礼,她知道,这位表姐以后说不得就是权倾后宫的人物,一嗔一怒都干系不小,便是公侯夫人在她面前,也只有赔笑的份。
“免礼吧,一家子姐妹,莫讲那么多虚礼了。”杨妃笑一笑,随意唤两个表妹坐下,随口问起平哥儿和安哥儿来。
秦贞娘为长,自有她出面答话,秦芬安安静静坐在下首,心里仍是疑惑,新帝登基的大日子,这位杨妃娘娘巴巴儿地叫两个娘家表妹来,却问些孩童的事情,行事还真叫人捉摸不透。
待秦贞娘说起如今小兄弟两个正在家抱着西游记废寝忘食时,杨妃嫣然一笑:“这两个孩子倒乖巧,是有些文气的。我有意叫他们去给顼儿伴读,你回去给你娘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