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蓉没什么好脸子,&ldo;少夫人爱清静,院子里不留閒人,往后不许胡乱闷头往里闯,別惹得少夫人不高兴。倘或上头吩咐要进东西,我自会打发人过厨上传话的,不传就是不用,你们也乐得受用,有什么不好。
厨婆子连连答应,&ldo;是了,听姑娘的示下。
边说边退了出去。
待莲蓉把茶水送进上房,如约才收回视线,随口问了句:&ldo;那婆子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莲蓉一面往杯盏里斟茶,一面道:&ldo;进来有大半年了。上年厨房里的人做虚帐昧钱,叫涂嬤嬤查出来了,那些人一体开革,全给撵了出去。后来重招了厨子和厨娘,连着做粗使的人也换了新的,这拨人就老实得很,没出什么么蛾子,一直干到今儿。
如约接过茶盏,眼睛却从窗底望出去,&ldo;我也觉得那婆子很尽心,总想着顾全我,怕我饿了似的。既然她有心,就別拘着她,她愿意往院子里跑,多跑几趟也没什么。
莲蓉说是,&ldo;少夫人这暖老温贫的心田,着实是令人感念吶。
如约笑了笑,&ldo;成了,该歇下了。大人不在,夜里不用值夜,回去踏实睡觉吧。
不用值夜,无论是宫里的宫人,还是上房伺候的丫头,都最愿意听这个。莲蓉欢欢喜喜应了,朝她褔了福身,便从屋里退了出去。
如约一夜好眠,这五年来,难得有这样舒心的时候。第二天起身有些晚了,上老夫人那里请安,上房里嬤嬤迎出来,笑道:&ldo;老夫人上平侯府上串门儿去啦。原说带上少夫人,但又怕少夫人认生,就独个儿去了。今儿没什么事,少夫人回去再歇着吧,老夫人说了,中晌未必能回来,让厨房伺候您一个人用饭就是了。
所以这位老夫人算是个十分体人意,且不愿意麻烦小辈的人。如果两家没有隔着血海深仇,遇见个这样的婆母,倒是三生有幸了。
既然这头不用侍奉,就可以回去接着做她的针线了。有时候想起来,不能不为自己感到无奈,其实年幼的时候,她最討厌的就是做女红。她愿意读书,愿意画画儿,还有弹琴,和哥哥们合奏上一曲《春江花月夜》,那时候可是全家宴客时,必要拿出来显摆的神通。如今那些诗情画意全都滚入了烟尘里,只剩她最不喜欢的手艺,为她铺出了一条前行的路。
可见喜欢的东西不能赖以为生,討厌的人和事却要充斥后半生,人啊,就是这样拿来供上苍戏弄的。
转过屋角,经过跨院,还没走几步,迎面有个婆子朝她行礼,&ldo;少夫人,魏家太太又来了,说是带了样要紧的东西,要当面交给您。
如约心下厌烦,本想不见的,又怕她纠缠不清。这回干脆做个决断也好,往后就不用再见了。
於是发了话,把人请到花厅里去,自己顺着廊廡往前,不一会儿也赶到了。
马夫人並不因上次被拒,而有任何的尷尬,仍旧保持着一张笑脸,和声道:&ldo;大姑娘別担心,这回我不是为着玉修的事儿来的。是我收拾老太太的屋子,发现了一样东西,王嬤嬤说是先头夫人的遗物。我想着姑娘自小没了娘,一定很惦念生母,东西搁在魏家是寻常,但对姑娘来说意义非凡,所以特给你送来,让你留个念想。
既然是遗物,推諉不合情理,如约只好勉强应付,&ldo;劳烦太太了,专程跑了这一趟。
&ldo;都是自家人,谈什么劳烦呢。
马夫人从随行的嬤嬤手里,接过一个手绢包着的物件,展开了给她瞧,原来是一只白玉的鐲子。
大概这鐲子断过,两边做了两个雕花的包银扣。如约看在眼里,不免有些难过,魏姑娘的母亲实在是个可怜人,嫁进那样的人家,连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鐲子,也要请人重新修补。
马夫人把鐲子送到她面前,脸上不□□露了几分伤感,&ldo;你母亲留没留下別的,我不知道,我进门那会儿,遗物早就被清理过了,只剩这个,扔在上房的抽屉里。姑娘,你母亲不容易,就连我这外人,都很为她伤心。如今她的东西回到了亲生姑娘手里,她一定很高兴,姑娘伸手,我替你戴上吧。
玉鐲通常戴左手,马夫人的视线落在了她左臂上。
如约推让,只说自己可以戴,但马夫人一再坚持,&ldo;我替姑娘戴上,算是我这个做继母的,给了先头夫人交代。
然后软磨硬泡地牵过她的手,把鐲子推上她的手腕。
衣袖多掀起两寸,掀得马夫人心花怒放。笑意忍不住从眼角流淌出来,还要故作惊惶,&ldo;呀
了声道:&ldo;姑娘,你膀子上的胎记呢?怎么不见了?
第59章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原先只是夫妻之间赌气,你的女儿不肯帮衬我的儿子,你的女儿未必是你的女儿。
魏庭和这糟汉子,这上头面子看得很重,坚决地认定不会出错。她心里气不过,下令让人传乌嬤嬤来,才发现乌嬤嬤在一个多月前忽然暴毙了。
世上竟有这么凑巧的事儿?马夫人觉得里头未必没有玄机,於是找来了乌嬤嬤的儿媳妇,当面询问乌嬤嬤的死因。
乌家儿媳支支吾吾地,&ldo;老家送了一筐荸薺来,小狗子要吃,我婆母就上河边清洗去了。因天黑,没瞧真周,一下落进水里,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来。我们还担心她受凉,打算请大夫来着,她偏说不用,说睡一觉就好了。第二天起来,如常洗衣做饭,不想下半晌忽然就没了。想是头一天受了惊,惊坏了心肝儿,憋了一晚上才发作,一下子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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