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刘嫖成不了她们,薄婉月也成不了她们,这个朝代的许多人,都成不了她们。
她和这长安城的女人们都是掩埋在权力之下的石子、砂砾,将来也会变成它底下阴森的白骨。
高光宫内,窦漪房沉声的劝她道:“皇后回宫这种事没有一个人敢在皇帝面前提的,你倒好,就这么大刺拉拉的过来了。宫里头的水浑着呢,也不怕溅到自己身上。”
刘嫖低眉垂眼的抿了抿嘴,“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皇后被废,叫栗夫人上位吗?我都替皇后委屈。”
“委屈的事多了哪里管的过来的?”窦漪房啜饮了一口水,语气平淡的说道:“叫我看,皇后是做的不好,心性太差了些。被欺压的越狠,皇帝才会怜惜她。现在倒好,她一气之下回了未央宫,倒叫旁人抓住了她的错处。”
“我刚刚从甘泉殿出来,陛下执意废后,我也相劝不得。”刘嫖脸上露出一丝愁容,“若是皇后知道此事不知道作何感想。”
“所以说蠢啊。”提起皇后,窦漪房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先前窦婴做太子太傅的消息传出去,椒房殿是何等的热闹。若是那时皇后能收个孩子在身边,也不至于”
后面的话不曾说完,窦漪房紧接着叹了一口气。
提起此事,她心中也是有些惋惜。说到底皇帝也是她的儿子,他要立太子,立就是了。要不是她当时没缓过劲来,也能提点皇后一番。不过就皇后那样轴的性子,也不知道听不听得劝。
刘嫖是真不知道先前宫里头的事。自从刘启登基之后,很多事她都不曾去刻意打听。现在听到窦漪房这般说,她的心就是一沉。
这样事情就说的通了,也难怪刘启执意要将薄婉月撇开,给刘荣开路。
“不过陛下说了,废后是废后,他没打算另立皇后。保不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呢?”刘嫖呢喃道。
“皇帝是这么说的?”窦漪房沉吟了片刻,转念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缘由。这也是在防着太子呢。刘荣才几岁啊,若是以后太子不成器,再换也来的急。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
“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即便她是废后,有我在,旁人也欺负不得她。”窦漪房是不打算管这件事的。先前因为立刘武为皇太弟的事情,未央宫和长乐宫冷战了半个多月,现在才堪堪和好。她倒也没必要因为废后的事情跟皇帝对着干。不过薄婉月的命也着实有些可怜,窦漪房安抚似的朝着刘嫖打了个包票。
但是刘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平心而论,薄婉月绝不是一个坏人,相反,她比宫里头绝大多数的人性子都要绵软。抛开家事,她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女子,若是嫁到平常人家未必没有一个幸福的结局,可现下却成了权力的牺牲品。
可是对于这种事刘嫖没有办法。她除了劝一劝皇帝,什么也做不到。
在给窦漪房请了安之后,刘嫖准备着回去了。她走在出宫的路上,焦心不已。就这么撒手不管她做不到,可是她该怎么跟薄婉月说呢?她更没主意!
“公主请留步,”就在刘嫖思索的时候,从旁边的小路上跑过来一个宫女,她貌似是快步来的,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我家夫人听闻您今个到甘泉宫来了,特派奴婢请您过去吃酒。”
刘嫖驻足,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宫女,看着倒像是栗欣儿身边贴身伺候的。
“家中事务繁忙,我就不去了。”说着,她抬腿就要走。
小桐赶紧拦着说道:“今个夫人请了几位贵客过来饮酒。但是再怎么贵重,也比不过您的。栗夫人是真心邀您过去。”
“哦?”刘嫖垂下眼去,掩盖住自己的嘲讽,“你家夫人都请了什么人过来?”
小桐挺了挺胸膛,如数家珍一般的回道:“今个到场的有太子太傅窦家的夫人、绛邑公主,还有未央宫卫尉家的夫人。”
皇后才回未央宫没多久,栗欣儿就急不可耐的张罗着宴请宾客,这是在做什么?拉拢朝臣吗?真当皇后之位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刘嫖没忍住呵了一声,“人我就不过去了,但是我倒是有句话想跟她说。”
小桐竖起耳朵,擎等着呢,结果就等来了这么一句。
“中宫之位需要谦虚谨慎、宽容大度,她占了几个词?步子迈的这么大,仔细别闪着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