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不够吃,那可是要影响军心的,所以兴洛仓被淹的消息,不能外泄。
也不要指望今年年底收缴上来的岁粮,那玩意早就算进大军的供应里了,要不然为啥一直在腾仓库呢。
上半年,永济渠河道上,粮船首尾相接,舳舻千里,腾走了三百万石,下半年开始,大规模的运粮开始了,三大仓的粮食都要往北边走。
河北的三大家族,也是讲诚信的,说好了下半年不赚,那我肯定不赚,毕竟上半年的时候工部的各级衙门挺给面子,吃拿卡要也少了,让他们回了不少本。
大隋的河运,一直都是归工部管,其它衙门管不了,因为河是人家修的,我栽树你乘凉?想都不要想。
所以说工部在地方的一些衙门,油水惊人。
兴洛仓这一次,都属于侥幸了,要不是粮窖有三分之一已经被运走,那么这次的损失将更为巨大。
遭了这么大的灾,杨广肯定是要问罪的,宇文恺死遁了,这事你不能再找死人的麻烦,于是工部就要担责了。
你们如果早早把粮食运走,能被水淹了?
于是身在京师,负责永济渠漕运的工部侍郎柳肃,被免职了。
柳肃也冤啊,是太子要求半粮半货的,以至于拖延了运粮进度,又不是我要这么干?咱们不是说好了七月份之前我扛着,七月份之后跟我无关吗?这都九月了啊?
于是柳肃第一时间前往东宫求见太子。
面对一脸冤屈的柳肃,杨铭也很无奈,这次可真是倒了霉了,谁能想到洛阳会下这么大的暴雨?
“好了好了,陛下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收回是不可能了,你且在家隐忍一段日子,我会想办法补偿你,”杨铭安抚对方道。
柳肃哭丧着脸道:“臣并无过错啊,太子您是清楚的,我在京师好好的,这真是祸从天降啊,臣于工部任职已有五年,驾轻就熟,实在是不愿离职。”
你不愿意也不行啊,皇帝让你走啊?
柳肃今天来,其实就是要一个说法,我给你背的锅,你得给我安排好,你要不给我安排,我就赖在这里不走。
杨铭皱眉沉思片刻,心知没点实在的东西,今天甭指望把人家打发走,于是道:
“这样吧,短时间内你肯定是回不去中枢了,宇文尚书过世,宇文儒童得回来服丧,他走后空出来的西南行台工部尚书,你先去干着,吏部的任命公文,我以后给你弄,现在不方便。”
这还行,属于老本行,就是官阶有点低,柳肃心里清楚,眼下正在风口上,吏部那边肯定不能给他出任命文书,得等到风头过去才行。
而太子是西南行台尚书令,官员任命都是人家说了算,自己完全可以先悄咪咪的上任,等以后再走正规程序。
“行台尚书,是几品?”柳肃明知故问道,其实他是在暗示杨铭,将来你得把我从地方捞回来啊,我干了这么多年正三品的一部副官,我可不想在底下看人眼色。
杨铭皱眉道:“你是跟我讨价还价呢?我刚才不是都说了,会给你想办法吗?”
“臣知错臣知错,”柳肃惶恐道:“那臣这便去赴任?”
杨铭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去了巴蜀,找地方大族集资多修几座寺庙,再卖点僧籍,给我弄点钱回来。”
欸~~~好差事,我愿意干,柳肃眉头一动道:“太子需要多少?”
“不是我需要,是补洛阳的亏空,”杨铭道:“你心里有数。”
柳肃嘴角一抽,这可是为难我了,三百万石的亏空,那得修多少庙才能找补回来啊?而且这钱还急用,那就不能新建,而是扩建修缮。
这下子,既赚了地方豪族的供养钱,又赚了卖僧籍的钱,还抢了佛祖的香火钱,你可真会搞钱啊,民部尚书该是你当才对。
柳肃在心里算了笔账,点头道:“年底之前,我给您弄回来一百万石粮食。”
“这么点?你要吃多少回扣啊?”杨铭皱眉道。
天地良心,我没打算吃回扣,你以为这钱好赚?你只管张张嘴就好了,我在下面跑断腿。
柳肃正色道:“新建,是来不及了,只能以年久失修为借口,唆使寺庙主持去弄点富商大族的修缮钱,至于卖僧籍,也卖不了多少钱出来,而庙里的香火钱,那还得鸿胪寺施压才行,否则这点钱我都动不了。”
大隋的所有道观庙宇,道士僧人,都归鸿胪寺管,眼下的鸿胪寺卿是房玄龄他爹房彦谦,也是杨铭安排的,这一关好说。
只要鸿胪寺打招呼,你不交钱,就撤你的庙,不准你接收民间香火,那么庙宇主持就会乖乖的把钱给交出来。
杨铭道:“这样吧,我让鸿胪寺的治礼郎高士廉跟你去一趟巴蜀,你们俩合计着干,记住,不要声张。”
跟佛祖道祖抢钱,这种事我敢声张吗?我死都不能认啊。
柳肃连忙点头。
这个法子,其实是见不得光的,因为香火钱历来对外公开的用途,是僧道的日常开支以及庙宇的日常维护,但实际上,有些庙宇的香火钱,是很可观的,根本花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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