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在不远处的软塌上给二公主裁剪一件白狐毛披风,听见自己女儿翻书页的声音明显快了些,抬眼看了过去,关切道:“霏儿,出什么事了?”
“眼看着快到你的产期了,太医交代过你要静养,不可情绪有大波澜,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在意。”
她将针线放下,起身坐到皇后身边去:“嘴上说要放权不管,还是这样放不下。”
皇后生性寡淡端庄,唯有在自己母亲身边才能松弛几分,笑着叹了口气:“母亲。”
“一国之母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我虽是皇后,陛下敬我重我,可古往今来多少宠妃当道,正宫倒台的祸事,我们赵家付出甚多才得到这个后位,不论如何我都不得不防。”
说罢,她摸了摸肚子,笑道:“好在这一胎不管怀着的时候有多不安慰,如今也稳稳当当到瓜熟蒂落的时候了。女儿如今就盼着是个嫡子,如此往后就更有依靠了。”
赵夫人摸向她的肩头,神色复杂地轻拍了两下。
这个女儿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她性子冷淡不够柔软,和那些温驯柔和的大家闺秀不一样,最是要强。
当初她父亲主动上交兵权,只领一个闲职,除了怕陛下猜忌,为了守住赵氏起码这两代的荣华富贵和地位,还有另一重考虑,就是担心后族太盛,外戚强势会引陛下不满,反而耽误了女儿。
陛下并非苛刻之人,在后族没了威胁的情况下,皇后只要不犯什么天理难容的大错,陛下一定都会看在赵氏的功劳下包容皇后。
如此一来,帝后和谐,将来不管后宫多少人,霏儿坐正中宫,那就是正室原配,陛下嫡妻,无论如何日子都能过得顺遂一些。
不曾想,即便是如此地步,她堂堂皇后还是过得并不轻松。
既想守住赵氏荣耀,又要提防宠妃之间的勾心斗角,更要防着自己的后位不会被人生出觊觎之心。
赵夫人也是心疼。
“虽说边疆起了战事,魏国又骑兵强盛,但我朝近年来厉兵秣马,休养生息,真打起来绝不会比魏国差。战争一起,没个三年五载是不会轻易停的,陛下正当壮年,还是个一心扑在朝堂上的明君,你身为皇后,其实不必这样处处小心,日子不是还长着吗?母亲怕你心思太甚,会伤了自己。”
“再说了,柔儿如今不是也进宫了?我听说她入宫后小有恩宠,这不就很好吗?你们姐妹二人在后宫里也有个照应。”
提起这位堂妹,皇后的神色稍微淡了几分。
“柔儿是还算得陛下的喜欢,到底比不上棠昭媛。如今陛下进后宫更少了,唯有前两天棠昭媛留宿在太极殿了一次,这两天仍然把自己锁在勤政殿不出来。君恩如流水,连棠昭媛都知道着急,柔儿倒什么表示都没有,眼看新人三月就要殿选了,她是真不着急。”
皇后缓缓翻了一页书,眼神却没落在字上,淡淡道:“她年轻气盛,是个有主意的,我说什么只管答应,也不见照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