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山江口就是锦江汇入岷江的口子。
锦江从都江堰流出后又在两河口分水,分作两条,流经成都府城时,从城内流过的就是内江,城外的就是外江,因为外江绕城而过做了护城河,又称府河,出了府城会合南河支流,又俗称府南河,过成都府城后支流汇聚,流到彭山江口汇入岷江之前总称锦江。
到了彭山境岷江江口这一段,水面骤然开阔,向下游水路行船如梭,这时却都被赶去靠近岷江西面近岸行驶。
被对面巡江的官兵一吼,潘科所乘这艘船的船家也老老实实把船靠向西岸下游,这里三三两两的有船只靠岸,都在等待查验后放行。
船家还在嘀咕:往日水路都好好的,不打仗了杨侯爷从来不拦江,怎么这回就这么麻烦了?
没片刻,之前拦住这条船的巡哨官船靠过来,两船船帮相拢,一名小将官虎虎势势地跨舷过来,随后又跳帮过来跟着两个兵卒。
兵将三人过舷后,将船上艄公、乘客一个不拉地查验路引。
“哪儿来的?”
“从成都来?”
“往哪儿去?”
“去宜宾。”
第一个就先问潘科,潘科有西司给的老百姓用的路引,他先拿了这个,带队小将官看了一眼见他是个士子打扮的就没再理他,转头就去问那另一家乘客。
“你们几个呢?”
“去嘉定州。”是那老婆子递上路引回话。
“去嘉定,怎么不走陆路?”这小将官说着将一双眼睛贼溜溜地上下打量。
“没得头口,小女子行路不易。”女子欠身小心地回话。
小将官听了一低头,就盯在女子粗布马面裙的裙角,露出锦缎光洁的绣鞋……便摸着下巴诘问:
“吔呵,姑娘你还裹脚了咋地?这不没裹脚吗?这年月,达子才逼你裹脚,是怕女人逃跑不好抓……你这不好好的?”
这种话语听来分明就是调戏,潘科看不下去了,厉声呵斥:
“尔等这些兵弁,是谁差在这里巡哨办事的?是杨侯爷差遣还是赵伯爷差遣?”
被潘科一问,这将官不再纠缠女子,立时回头盯上了潘科。
“问你了吗?你娃儿废啥子话儿?格老子你龟儿是干嘛滴?”
“本官乃世子驾前,科道御史,说了你龟儿也不懂,老子就是民间所称八府巡按!”说罢,潘科还将衣襟一抖,两手一背,挺胸昂头,摆出一副不怒自威的官架。
“官?本官?又冒出个官儿来啊,哈哈,兄弟们……”
不怪这将官笑,别说七品官儿就是九品官儿出行也得专用一条船带个仆役,他这样的,实在不像。
可潘科被笑了逾发地怒,在美人面前更加不能落了面子,便沉声呵斥:
“尔等上官何在?本官要见他。”
“见我们上官?你,八府巡按?好啊?好!”说着话,小将官横了他一眼,提着腰刀,踏前一步,就要拉人的架势。
潘科更加恼怒,摆出官架,退后一步戟指大骂:
“见官不跪,还要动粗不成?当老子是白身秀才吗!”
这小将官一瞪眼,不管那个上来一把薅住了潘科的前襟,潘科更怒,把脖子一梗:
“你……大胆!唗……唗唗……你还要咋子?来啊!往这儿砍!”
“嘟嘟你吗淡,你蛐蛐儿啊?”小将官把潘科一把扯个趔趄,一摆头命令随伴兵卒:
“都带上,跟老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