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一看,这个年头思想工作真是难做,还是说点容易的吧。
“岳父大人,小婿与蟾儿赴万年寺随喜,见庙宇残破,颇多该当修缮之处,许多投身的难民即便寺庙收容,也是沐风栉雨,小婿虽然布施了一些,奈何手头都是紧紧巴巴,您看这……”
杨展大手一挥,豪迈气概尽形复显:
“有大师所言,万年修缮,本爵来办!”
转念又想起一事:
“你我翁婿共扶川蜀,怎能你就还顶一个小小总兵的官身,回头便请命樊公,上表叙功,为你向朝廷行在,请封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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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成都时,南离一路上细品着这几日的过往,只觉杨展此番所为并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的。
那日犍为县衙,议过事后,便说起了自己与蟾儿的婚事,因此未能再往深处去想。
那日杨展分派袁武受抚部众,又将眉州汛地划出,已经表露过要退一步的心思,可是自己,当时以为赵荣贵、璟新都在,竟然没有顾及客气一番,不是自己平日的做派了。
只想的都是如何应付南北的压力最为合机,此时再看,未免没有顾及杨展的感受。
如今的杨展,真正视为生死的只有儿子璟新加赵荣贵与自己了,可是这边这几个都在往南离这边,往成都凑合。
杨展自然不免觉得势孤,哪怕赵南离是自己的新姑爷。
其中只怕杂蓄对自己的看法甚至……戒心。
因为犍为之变,看似杨展渡过了一场大劫,平安无事,也没什么损失,甚至收了袁武的部众,实力大增。
其实除了袁武破灭,杨展也受了大损失。
这个最大的损失,就是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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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所谓的收取袁武部众,其实杨展本人啥也没得到。
武大定的部众,作为酬劳,理应归于赵荣贵,无论是从义气还是酬劳的角度。
而袁韬的部众加上原本呼九思的部众,精壮的是南离与璟新分了,虽说一子一婿,其实已经不是杨展自己掌握了。
留在犍为落户的残余,那里本就是嘉定州的地界,为民户增加了复垦的户数而已。
璟新再移营成都,一增一减,顶天是个平杵。
这么一算下来,杨展的实力不仅未见增强,反而威望大损,相反的,南离威望大增,杨展已经自觉驾驭不了南离了,哪怕他是自己的女婿。
这时节,经了犍为之变,他反倒收起侠义心肠,反而复萌了军阀习性惯有的心思。
南离所做所为的一切,都是为的万众一心、并力一向,只有保了上川南的稳固,自己才能专心应付吴三桂、李国英。
对于杨展北上,他已经不抱期望,只要老泰山能兜住上川南的底,并且护住自己侧翼的资、简、乐至一线,就比什么都强。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摇摇头,哑然失笑起来。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策马凑近蟾儿的车驾,放怀戏笑道:
“你爹一个带兵打仗出身的,非学人家弄什么权谋,弄权谋时又想着义气当先,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
蟾儿一听,本来言笑晏晏的脸色立时一整,把着车窗,反问南离道:
“这世上行事,但凡不想害人者,或以圣人之言为信条,或以忠义二字为担当,怎可便废,若废忠义二字,还是你吗?”
被蟾儿这么一说,南离顿觉惭愧,本来一路神采飞扬立时觉得讪讪地,只好哂笑着向蟾儿一拱手:
“夫人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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