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亏得伯爷助粮渡荒,今岁老天开眼,风调雨顺,如今邛州士民鼓腹欢歌,再无饥馑,皆称颂大帅恩德,南离不敢提一个报答之辞,只是替邛州百姓稍缓亏欠、聊表寸心而已,如此心内方安。”
“呵呵,”杨展冷笑道:“那时我借你粮食,难道是为的今日你来报答?”
南离依旧抱拳躬身,身姿不动,仪态恭谨:
“南离经事不多,但也知锦上添花人人可为,雪中送炭方为大德,救苦救难之德,便千金无以为报。船载一些田土收获,只为令伯爷知去岁之子有今岁之实,怎敢提及报、还二字。”
杨展这才抚须点点头道:
“什么伯爷不伯爷的,公啊侯啊伯的,就是那么个名,一口一个伯爷的,叫来生分。”
“大帅说的是,晚辈也觉如此,还是如旧日般叫大帅叫得舒服。”
“哈哈,可不是吗!来呀,为赵总镇看座。”杨展抚须间已露出了笑容。
田贵将旁边一只石凳轻轻提起,放在杨展对面,这也就是武将的把式,一声令下树荫下看座,便把石凳当木凳般提来放下,轻松自如,换了常人,必是满头大汗狼狈不堪,能不能提得起来都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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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离谢了座,四平八稳地坐下,向杨展问道:
“大帅说起这个公侯伯的事,晚辈有一事不解。”
“哦?有何不解?”
“今岁正月,龙安赵氏,还有那袁韬、武大定,以复保宁一郡而封侯,大帅百战而复上川南诸郡、两复成都府全境,却仅封伯,颇令南离不解。”
“以晚辈之见……就依规矩来说吧,末将以为,钱御史之保奏有失偏颇,大帅复土之功、活川人之劳,只恐朝廷未得闻之详细。而保宁旋得旋失,尚未安稳便急于上奏报功,又未免急切了。”
南离这里说的上川南指的就是如今被杨展、曹勋加他占据的嘉、眉、邛、雅四州加天全行司。
自北都覆灭,四川战乱纷起,各路势力走马灯一般的过,为方便划分地盘,派督派抚各行恢抚之策,被南明朝廷根据地理形势,划分为川北、上川南、下川南、川东。
川北即保宁、龙安二府加松潘卫、叠溪所,下川南即泸、叙二州加永宁司,东川即重庆、夔州二府加播州卫,其余还有马湖、镇雄、乌蒙、东川、乌撒五个土官定边军民府。
其中川北、上川南、下川南又合称西川,因此四川也往往被概称为东西两川。
“哈哈,”杨展洒然一笑,将石桌上书本拾起又拍在桌上,笑道:
“国难之时,计较这些,未免小气了。还是,你觉得我杨某是贪功求名之人?”
“大帅教训的是,您自然不计较这些,末将可是计较,您封了公侯,末将不是才能得机会也封个爵什么的。”南离也微微一笑。
杨展闻言大笑,点指南离道:
“哈哈哈哈,你呀你呀,我看你也未必计较这些吧。”
南离一番言辞,连捧带拍,把个杨展哄得心花怒放,心中芥蒂早去了大半。
杨展此番虽然倨傲,但在南离看来并不过分。
毕竟论官职杨展有了提督秦陕军务的职司,按理南离也当归其辖制,且已封爵,自己无论从辈分、资历、官职来说,今日后堂召见比当初军礼报进已是好了许多。
何况南离自有信心,不管怎么说,只要有面对杨展开口的机会,一切就可凭三寸不烂之舌谝出一片天地来转圜回旋,此技游刃而有余。
无他,惟嘴熟尔。
果然这一番说辞过后,杨展面对南离拿出一个了长者指点后辈的姿态,反来开导南离:
“定远侯赵荣贵呢是我的义弟,久战于川陕之间,袁韬号称拥众十万,朝廷渴盼强兵如久旱盼甘霖,而武大定是陕南有名的敢战悍将,诸镇去年冬月虽只复保宁一郡,收的却是克复全川之功,便封侯也是得其所称,朝廷还是赏罚有度的。”
“哦哦,原来如此,南离受教了。”南离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杨展不理这白脸的小子装腔作势,反问道:
“不过距此番夏议还有数日,这一回怎来的如此地早?”那意思分明是你小子不会是又来爬我家院墙的吧?
“自定远侯保宁失机后,晚辈属下带回许多消息,晚辈反复推敲,却还有一些不解,此番早来,一则为将水路军粮报与大帅,二则也为此求教于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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