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清兵,号称是八旗真达子,其实南离已经探知,如今留在成都的都是绿旗的汉奸,而且顶多是为了笼络带兵将领,有可能只把立功将领恩赏抬旗,其实整个驻军都是原来的明军投降后改编的,打的都是绿旗,连新抬旗的包衣都不算。
以四镇为首的南明军队战斗力低下,内斗内行,外战外行。
可是投降的汉奸队伍经过清廷的调整改编,战斗力陡地大大增强,回头再向南明出手,居然摧枯拉朽。
这就是清廷通过整编肃清了南明军队内部的许多弊病,去芜存菁,把吃空饷的、起哄的民夫、老弱病残、家属都给淘汰出去了,淘汰的丁壮留在占领的城池做守兵,留下的都是能打的精锐,家属又固定一个城池安置,出兵不再随征,自然机动力、战斗意志都强了许多。
但是其根子还是明军的各路杂牌军阀,说到各自打仗的套路,可谓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招,流贼出身有流贼的路子,武勋出身有武勋的路子。
当年的京师三大营大小三才、铁骑跳荡的阵法已经没几个会操会用的了,更遑论戚帅那严格的纪效操法。
然而这才是这些绿旗的难缠之处,这些家伙都是在围剿农民军的混战中历练出来的,老于兵法、战阵,而且极其诡诈,尤其擅长各种诡谋、城池攻守和山野浪战,有时甚至比八旗真达子还要难缠。
据杨展的说法,八旗战事不利,往往猬集成团,或守或退,极有节制,而绿旗一旦接战不利,立刻逃窜,再被追击溃败就一哄而散,狼狈不堪逃掉的过得几日再散而复聚,剿之不休,跟苍蝇一样烦人。
其实这个路子还是当年农民军的路子,而且是在当今人烟荒芜的西川最实用的战法。
敌人既然有来犯意图,远比去成都攻打省事的多,既然这样,就争取打个歼灭战。
然而最要紧的一个前提,就是要掌握敌人什么时候来,会走哪条路。
大邑以北方向暂时就不能再安排什么屯垦营寨了,而是一路一路的不断把塘探架派出,明哨暗哨游动哨,还有韩羽组织的那种游猎小队,不遇敌就游猎,打虎豹除害,遇敌就回城报信。
这么布置下去后,张应兴也紧急赶回大邑,布置守备。
果然不出十日,这边南离正大力整军备战,就有张应兴从大邑派出的探马报回来消息:一枝清兵向大邑方向开来。
只是这路清兵走得甚快,一路兴冲冲地急行,远快于日常行军速度,可到了綦江、白马江一线就走不动了,四处转着寻桥梁,找吃的,整耽搁了两日,才晃进只有百十号清兵驻扎的崇庆州城。
崇庆州周围早有探马盯着,果然没过一日,这股清兵出崇庆州到了大邑境内,又像抽风一般地急行,直奔破败的大邑城池。
南离听着韩羽比划清兵这两日的踪迹,就琢磨这是干什么呢?忽快忽慢的抽风一样。
张翦就道:这与我们过去做贼一样,哪有吃的就多留两日。
张翦、吴大个子、刘斓儿是南离手下的三员大将了,各自统领着一司五百人的生训步卒,组成邛州明军的核心:邛州标营。
这些实施过生训的步卒,只在农忙时跟着抢种抢收,其余时日都在训练,至于守城、关口守汛、营城筑寨这些事务一个月来一概不参与。
为的就是一旦有事能拉得出来。
这一回清兵自成都出动的消息一传回来,这一营兵马即刻就拉了出来,与陈登皞的铁胜营一起,在大邑十里之外的山中隐蔽待机。
驻守大邑县的张应兴,所率本部滇兵加守城兵被编为一个营,只有一千人却分作两头,一半留在大邑城内,另一半以滇兵为主的随全军调动。
九月十四这日傍晚,南离将中军大营立在了县城西北五里的鹤鸣山中,而城北离城只有一里的静惠山顶上,韩羽带着二十几名同袍兄弟,隐藏在丛林中,静静地盯着破败的大邑县城。
这时往昔人烟稀少的大邑城中居然有了烟火气,不时鸡飞狗跳地喧闹一阵,铜锣、铙钹、哱罗,时不时地就乱响一气。
因为城垣破败,午后清兵抵近大邑城池,城头守备的明军稍作抵抗,就被清军从城垣的豁口突入,于是城中的几百明军纷纷败逃,清军轻松占领大邑县城。
这时的喧闹声是清兵在四处搜捡粮食,找到了就敲锣打鼓,也有蔫坏的不声不响偷偷藏起来生火弄饭,因之城中竟比往日热闹许多。
可是韩羽越来越急,怎么就不见鸽子飞起来呢?不见蓝师爷说的鸽子飞起这个警号,就无法向后方三里之外山坳中的赵南离本部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