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心急如焚:“怎么办,荆慈现在都没赶回驰援。我说让你多留一些毒龙喷火筒,你偏不听!要是杨玉真个杀进来,我们就全完了。”
月池老神常在:“不遮蔽住人的耳目,怎么用空城计。皇后要是被抓,我们一样玩完。”
刘瑾道:“坤宁宫之围是解决了,可乾清宫呢?”
月池看向朱厚照,他正背对着她生闷气。
月池苦笑一声:“好了,贼人打上门了,这会儿你不想出去都不成了。”
朱厚照急急想翻身起来,却险些摔下床榻,他的兴奋溢于言表:“他们在哪里?”
月池忙扶起他:“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们一起走到窗前,只见外头火光冲天,两路人正混战成一团,他不由笑道:“好大一棚烟火。”
月池在他耳畔轻声道:“贼人到了,你要怎么办呢?”
心智已经混沌的他,仍不改颐指气使的本色,他斥道:“大胆狂徒,孤在此地还敢放肆,找死不成?”
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杨玉目眦欲裂,他想过朱厚照是昏迷不醒,想过他受人挟持,可从来都没想过,他会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站在那个毒妇的一方怒斥他们。
一定是那个毒妇迷惑了皇爷!一定是!他更加拼命地往前冲,歇斯底里地大喊:“皇爷,皇爷……我是杨……”
可惜,他的声音硬生生地卡在喉头,东厂的番役趁机一枪击中了他。朱厚照只能看到漆黑的人潮来回涌动。只看了一会儿,他就兴致缺缺:“孤可以出去吗?”
月池道:“你觉得呢?”
朱厚照嘟嘟嘴:“你这个伴读,怎么管得比父皇还多。”
月池道:“行了,士气也壮了,还不赶紧回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没听过吗?”
刘瑾赶忙将他拉了回来。乾清宫光明的窗扉关上了,杨玉挣扎着望过去,只能看见他决然离去的背影。
他的眼泪终于汩汩而下,我是杨玉,我是杨阿保的侄儿,我是你的奶兄弟啊!我是来救你的!
希望真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有了它,任何困难都不能将人打倒,可没了它,人就似纸糊得一样不堪一击。
荆慈率众赶到时,杨玉已死,剩下的残兵败将被逼到了玉阶下。他们即刻动手,悉数屠杀殆尽。紫禁城中的惨叫声终于停歇了。
荆慈来到了东暖阁外,月池缓步出阁:“劳烦你了,可接下来你还不能休息。”
荆慈低着头,他道:“谨听元辅吩咐。”
月池遥望万寿山,时至今日,轻飘飘地结束人命,对她来说早非难事:“一是清除成国公、杨玉和张允同党,一个不留。二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做出进宫谋逆之事?还需彻查。”
荆慈领命而去,新加强的巡捕营和京城防卫,这就派上了用场。成国公朱家百年勋贵,满门抄斩,血流成河。杨家、张家、夏家、刘家更是哭声震天,悉数灭门。淳安大长公主府邸则团团围住,公主暴毙,驸马伤痛欲绝,随之而去,整个公主府全由公主的寡媳郭氏掌管。说来,这郭氏也是出生名门,乃是上任武定侯郭良的妹妹,瑞和郡主的侄孙女。上千条人命,就在一夜之间消逝。
月池和刘瑾也没闲着,他们连夜写了上百道诏书,任命新官。一厢是黄土埋枯骨,一厢是鲤鱼跳龙门。血腥与喜气,奇妙地在这座古都融合在了一起。
旭日东升,月池踏着一地碎金,走出了宫门。她回望这座巍峨的宫城,她既不是前世的李月池,也不是今生的小伴读。那她到底是谁呢,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不过,管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