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连忙奉上汤药道:“万岁,千万保重龙体啊。”
弘治帝接过汤药一饮而尽,却因浓重的苦味,刺激得眼角都涌出泪花,他气得将碗掼在了地上:“朕能怎么保重,她们、她们实在是得寸进尺!”
萧敬心下何尝不是如此想来,太祖皇帝为确保权柄稳定,大肆屠杀功臣之余,开启重文抑武的先河。而到了英宗皇帝时期,朝廷开始以镇守、总督、提督、巡抚等由文臣充任的官员来管制军队,自此,虽说是文武并用,但文官实际已居于武将之上。当今圣上更是不将武将放在心上,武官的职务名号成为可随意赏赐之物。
为改变张家的平民身份,万岁几乎给大部分成年男丁都赐了世袭军职。这些人得了军职,非但没有变得勇武无畏,倒是与其余武官搅和到了一处,成日斗鸡走狗,挟妓买笑,好逸恶劳。皇上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也就当养几十个闲人也就罢了,反正卫所军官都是如此不堪,也不差他们几个。可谁知这些人,竟然贪残无厌如此,身无半分长处,还敢肖想帝师之尊,当真是不知廉耻!
想到此,萧敬就道:“万岁,此事万不可应啊。”
弘治帝道:“朕省得,朕已然苦口婆心劝了她多次,可是皇后她、她却充耳不闻,这让朕如何是好啊?”
萧敬正要再劝弘治帝坚定信念,王岳却在一旁道:“依奴才看,娘娘未必是不体谅您的难处,只是因您并未试过就说不成,她心下有些不信罢了。要不,您索性将阁老们叫过来,假意与他们商量此事,然后让娘娘在屏风后听着。娘娘何等聪慧之人,这一听不就明白轻重了吗?”
弘治帝若有所思,在张皇后闹天威如许敢争雄
他以为游戏还没开始,谁知已然输了一轮了
被朝堂雷霆之势惊得魂飞胆裂的张家人此刻也齐聚在坤宁宫,对着张皇后哭诉。而张皇后其人,她虽坐到了国母的位置上,却没有国母的眼界和胸襟。她如今的想法与寻常小妇人别无二致,既然夫家有权有势,补贴一下娘家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更何况又不是让她的亲戚们做什么重要职务,只是教一教她的儿子而已。这明明是她们的家事,这群儒生凭甚要死要活?
张皇后想到此,不由柳眉剔竖,粉面带煞,当下拍案而起道:“行了,莫哭了,有本宫在,我看谁敢动你们一根指头。”
话音刚落,敢的人就到了。朱厚照眼如岩电,环顾这一群粗鄙不堪的亲戚。金夫人见外孙来了,忙上前揽着他道:“太子,太子,外祖母可都是为了您好啊,您一向喜欢骑射,都是那群老夫子成日念念叨叨,连个马都不让你骑,外祖母和你母后也是因为心疼你,这才……谁知他们竟然如此狂妄,连万岁和您都不放在眼底……”
朱厚照偏头微笑看她:“这么说,这么个绝妙好计,是您想出来得罗?”
金夫人对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时竟打了个寒颤,一轱辘的话哽在喉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张皇后浑然不觉,仍旧耍性子道:“行了,问那些作甚,此事本是你外祖家的一片好意,那些大臣如此曲解,实在可杀!待会儿你父皇过来了,你可得向他说清楚。”
朱厚照一掀袍坐到主位上,讥诮道:“说清楚什么,说清楚张氏一族恬不知耻,贪得无厌,说清楚母后你身为国母,却只有私心,还是说清楚你们事到如今都无悔过之意,还妄想欺上瞒下?是给你们的胆子,见孤都不行礼。”
他的语气平和,无一丝激昂,可无一人敢质疑他的威严与杀机。胆怯如张鹤龄、张延龄等人早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张皇后一时面无人色:“照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厚照侧头看向母亲:“他们所犯之罪,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张皇后一下软到在凤座上,指着他的手直打哆嗦。这下连金夫人都抱着他的膝盖嚎啕大哭:“您、您怎么能这么说,您是老身的亲外孙,他们可都是您的亲舅舅呐,我们都是一心为了您啊,外家荣耀,您脸上也有光不是。”
朱厚照忽而一笑,他亲自将金夫人扶起来,一面替她拭泪,一面道:“您说得很是,外祖母与舅舅们一心都是为了孤好,之所以弄巧成拙,那都是……”
他故意顿了顿,看足了在场众人期待的眼神后,这才将他们打入地狱:“都是下仆愚昧,不知劝阻的缘故。来人!”
锦衣卫指挥使石义文战战兢兢地奔进来,张家人这时才发现,皇太子竟然调东宫的锦衣卫围了坤宁宫!朱厚照轻飘飘地下令道:“带外祖母和舅舅们的贴身仆从去学学规矩吧。总这般不明是非,任意妄为,丢得可不止张氏一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