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一愣,他拍了她一下:“你还真是敢说啊。”
月池笑道:“是臣失言,是臣失言,这分明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刑律本不是我所长,单靠我自个儿,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翻出这么多东西。”
朱厚照道:“看来还是鸿庆楼的那顿酒,起了大用。”
月池的眉心一跳,她不动声色道:“是啊。我将他们分为了两组,一组替马中锡想免罪的理由,另一组则想他合该处死的罪状。两组之人,只能说观点,不能出言驳斥。到观点汇聚得差不多之后,我再让他们互相辩驳。能立得住的,全部留下,立不住的,悉数删去。这般大浪淘沙,我们再一起讨论深化,这才成了今日朝堂上的风光。”
朱厚照难掩讶异地看向她:“你用人,果然是有一套。”
月池道:“臣此言不是为邀功,而是这次科举之后,您对翰林院的用法,是否也该改一改了?”
朱厚照道:“你说得是。不能让他们抱着书死读,理不辩不明。”
月池叹道:“正是。不过,您也别对此法存太大的期望,这世上的确有些糊涂之辈,根本转不过弯来。”
朱厚照眼中精光一闪,他看向月池:“怎么,李侍郎是想亲自去选些聪明人回来了?”
月池垂眸道:“自臣进宫当了您的伴读,回乡的日子就寥寥无几。师父一家遭了大难,臣也没回去看看,心中实在是不安……”
朱厚照道:“以你的身份,回苏州去主持乡试,岂非是大材小用。怎么着也该当一个会试主考才是。”
月池道:“臣学识浅薄,万不敢做此想。”
朱厚照斜睨了她一眼,他道:“是真不敢,还是假不敢?”
月池失笑,她坦言道:“假的。臣自认为是最合适的人选。”
美人赠我金错刀
你懂什么,朕自有人养活呢!
朱厚照闻言脚步一顿,远远跟在他身后的仪仗也随着紧急刹车。有两个小太监差点撞到了一起。他们忙扶正帽子,调整队伍,屏息而立。
此时正值黄昏,白昼的炽热渐渐散去,夕阳最后的一瞥余晖洒落在他们身上。朱厚照望着眼前之人,只觉她身上的神采,比日光更加璀璨夺目。他忽而笑出来:“你未免太大言不惭了。”
月池正色道:“臣所言句句属实。论出身,臣有进士功名,乃是您钦点的二甲传胪。论官位,臣已是正三品的吏部侍郎,往年亦多有吏部侍郎主持会试的先例。论才学,臣自幼承名师教导,勤勉治学,天下之才,不敢说独占八斗,但一斗半斗还是有的……”
朱厚照听到这里,已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月池只得停下,无奈地看向他:“有那么好笑吗,我说得每一句不都是事实吗?”
朱厚照连连点头:“对,你说得都对。继续,朕又没说你讲得是假的。”
月池清了清嗓子:“以上都是基本条件。接下来讲讲臣的特殊才能。您如委派旁人任主考,就如撒网捕鱼,什么臭鱼烂虾,皆有可能混进来。您需下大力气,爬罗剔抉,刮垢磨光。但臣不一样,臣任主考,便如现点先捞。”
朱厚照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这么说,朕想要什么样的……”
月池接口道:“臣就能给您捞什么样的。”
朱厚照挑挑眉:“保证能捞上来?”
月池不由莞尔:“当然。”也保证能捞上来她想要的人,一改这种重清谈,轻实务的风气。她不能说科技兴国,好歹能宣扬实干兴邦吧。
朱厚照问道:“还能叫人无处置喙?”
月池道:“臣以为,今儿臣在殿上的表现,已经证明了实力。祖训是上方宝剑,律法是包公三铡,经义是湛卢之锋,这三样俱是当世神兵,可用的人不同,威力也大不相同。有人用得惊天动地,可有的人用起来却好比……【1】”
朱厚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好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