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此情此景,谢云不由忆起为政篇中的名句——“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他真的要做一个怯懦之人,见死不救,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吗?
他一拳重重击在地上。小厮又被吓了一跳,忙过来道:“少爷,仔细手疼啊。”
谢云目光闪动:“不好了,我的脚也扭了,你替我看看。”
小厮没有生疑,忙去看他的脚。谢云正是抓住这个时机,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小厮哎呦一声,谢云又猛扑上去,终于将他打晕。
这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此时已是一身大汗。他忙把小厮抬到床上,脱下小厮的衣裳给自己穿上。谢云替他盖好被子,低语道:“对不住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提心吊胆地混出府去,没有选择贸贸然去雇人,而是直奔东市买了匹马,马不停蹄去找徐赞。
徐赞此时仍在乡里,完成乡约的建立事务。他闻讯大惊:“怎么可能!李夫人不是在吗?”
谢云一懵:“李夫人,什么李夫人?”
两人也来不及合计,只能急急去救人。可到这了这会儿,哪来得及经三司商议调兵呢?徐赞只得招来各圩约长,命他召集刚刚成立的民兵队救人。
谢家二房既修桥铺路,又怜贫惜弱,在乡民中的口碑本就不错。此次,乡民更是被告知,谢丕是因宣扬分田产才被人嫉恨,大家更是一呼百应,前来援助。
然而,待他们集结赶到谢家时,这里竟又燃起了熊熊大火。黑烟滚滚而起,炽烈的火光将天都烧得通红一片。一切罪恶、一切争端,都将被这大火掩盖,很快就要烧得无影无踪。
谢云已是目眦欲裂,他大喊道:“快救火,快救火啊!”
急骤的铜锣声响起,高门大户悄无声息,贫寒人家却是大开屋门。各式各样的盛水之物,霎时间涌现。不过片刻,整条街都是喧哗震天。大家不停地打水,泼水。
谢云和徐赞更是跑到最前面。谢云的内心已经完全被愧悔占据了,徐赞又何尝不是呢?要是他们能早到一点,要是他们能多关注一些,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了。火势稍稍一弱,他们二人就披上湿衣,带着水桶冲了进去。谢云被呛得面红脖子粗,他哑着嗓子喊道:“堂兄!堂兄!你在哪儿啊!”
他奔到后院时,终于碰上了人。这伙人裹得严严实实,看着他们目带惊色。穿成这个样子,鬼鬼祟祟在这里,定是贼人无疑。谢云不由大骂:“站住!竟敢在我谢家纵火行凶,来人呐,快将他们都拿下……”
人的确来了,不过一马当先的不是跟随谢云的乡民,而是这伙身份可疑之人。即便是在混乱的火场,他们的身法也快得像风一样。他们团团将谢云围住,一下就将他击晕,如扛麻袋一样带走。徐赞和其他人已是大吃一惊,他们急忙追赶想要救人。那群人却同他们来时一样,片刻就不见踪影了。
谢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间房中。床边灯台的一豆明火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他躺在床上,身上竟然还盖着一床被子。谢云一惊,他赶忙晕晕乎乎地起身,这时坐在不远处的人才道:“睡得怎么样?”
谢云愕然转身,他看到同样是一身狼狈的谢丕,不由大吃一惊:“堂兄,我们这是都魂归地府了?”
谢丕是既感动又无奈,他起身敲敲他的头:“还没到那个时候呢。咱们是碰上高人了。”
谢云悚然一惊,他忆起自己昏前的情形,这才回过神来:“我是被人打晕的!你也是吗?”
谢丕无奈点点头。他留的后手都没来及用上,就被这一路奇兵绑到这里。不过对方既没有杀他们,就表明也有谈的余地。
谢云急忙环顾四周:“是有第三方出手了?这是哪儿?”
谢丕眸色沉沉:“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了。”
他朗声道:“我等既已苏醒,还请尊驾一见。”
不多时,仆人就端上酒菜来,领头之人躬身道:“贵客未至,还请两位先行用膳。”语罢之后,仆人就退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