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闻声抬头,鲜艳华丽的夺目赐服居首,赭色的宦卫番役服饰簇拥随扈,骑着膘肥体健的骏马一大队长街而过。
腊月严寒,扑面的凛风充斥着雪的味道,裴玄素深深吐了一口气,他还不能回家看他哥哥,沈星的十七岁生辰也在路上过去了。
并且估计得不短的一段时间内斗没法替她补过生日。
想必到时候能腾出空准备的时候,她又摆着手不甚在意说没关系,不用了。
认识了沈星这么久,裴玄素知道她只在意人,那些形式上的东西于她都不是很重要的。
有她惊喜开心,没有也不在意。
她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
朔风凛冽呼啸扑面,方自皇城而出的裴玄素体内血液仍有一种沸腾之感。过去他一直将宣平伯府无限押后,恨仇篆刻在心底但好像可以稍稍忽视,但当这一刻真正即将来临的时候,他却发现原来并不是。
他浑身血脉都在叫嚣沸腾着,他比想像中还有在意太多了。
他得到神熙女帝的亲口允诺后,甚至连即将跻身朝班这么重大的事都被他搁到一边去了,强抑着心绪踏出太初宫,此刻放马呼啸在凛冽寒风的大街之上,占据他所有思绪和感官的满满都是宣平伯府裴家。
足足六十九条人命啊,这还是直接被判死刑的。
死在蚕房和徒流路上监狱内、被牵涉的人不计其数。
在这个风雪天,即将要致宣平伯府于死地的前夕,裴玄素细细品尝他当初突然被捕入狱惊闻父亲噩耗,在牢狱中苦苦熬着死去回来见不到希望,高烧中母亲的凄厉叫声,蚕房、午门外的那个血淋淋的稻草人,和乱葬岗好不容易找到母亲死不瞑目的裸尸。
他跪在一地乱尸的黄土地上,雨丝纷纷坠落,他抱着草席里的那具尸首,天旋地转,失声悲哭。
他不可避免地回忆到再往前一些。那么多年了,他虽随着父亲外放在外,但宣平伯府就是他心中的家。
四代共叙天伦,那些乐呵呵慈爱的画面。
还有堂兄弟比武谈笑的画面。
过去太过寻常,后面的背刺就有多么惨烈。
亲人的背叛,让人恨得死去活来。
裴玄素从来没有说过,他甚至都没怎么提起过宣平伯府,但辗转在心中唇齿无声而过的血腥仇恨,只有他知道有多深!
裴玄素收紧双拳,雪花劈头盖脸打下来,指关节咯咯作响。
这一天终于要来临了!
……
他率人快马奔回东提辖司。
东西提辖司衙门隔巷相对,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不过前者一直贴着封条已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