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立即留下暗号,并飞速往那个方向急追而去,一路上大家通力合作,沈星发现得最多痕迹的,他们的小队是最快找到了黄幸屡藏身和东宫搜人的核心圈。
黄幸屡隐伏在矮树和藏草丛中,他失血过多,已经走不动了,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模糊。他藏在一处茂密的草丛和矮树之中,有蛇虫在他身上爬过,他甚至都不敢动,不知道有毒没毒,黑乎乎中死死扣着蛇头,一翻身压住它挣扎摆动的身体尾巴。
偏偏祸不单行,突然西边唰唰脚步声,鲜血已经模糊了视线,他咬着牙关,死死抬头,那边东宫的人不断往这边巡睃,越来越近,他咬着牙在地上爬行着,无论如何他要活下去,不然什山关就该落入东宫之手,陈镶他们都要完了,今天死的兵卒也白死了!
沈星他们小队冲过一个高坡,跳下矮涧,涉水而过,但在刚刚爬上岸的时候,他们听见侧边突然传来西西索索的声音,侧头一看,不远处多个人影晃动,东宫的人和他们狭路相逢!
对方有备而来,立即冲他们这边发短箭和长镖,都是淬毒的,逼得他们不得不趴下躲避。
沈星的袖箭和飞镖连续多发,放倒了对方两个人,袖箭飞镖都清空了,邓呈讳和徐芳立即按下她的头。
沈星也不敢呈能,近攻不是她的长项,她乖乖伏在草丛里,身边的人先后都因为遇上敌人出去了。
附近短兵相接,厮杀成一团。
可就在这个时候,沈星耳尖,她突然听见隆隆水声中,前方黑黢黢的丛林像是有一道若有似无的脚步声,搜寻飞奔中,一顿,陡然加速,像是终于发现目标后的狂喜!
沈星心跳一下加快,电光石火,百般心念猝转,她甚至都顾不上再分辨那脚步声究竟是真有还是假,她跳起来:“芳叔,邓大哥——”
她附近最近就是徐芳邓呈讳和景昌,但她不敢喊景昌的名字,怕暴露目标。
沈星发足狂奔,刷刷枝杈满脸都痛,黑魆魆的密林跑出一段脚下绊了一下,她骨碌碌直接滚到坡底,黄幸屡正和一个西蕃兵打扮的东宫人在缠斗,对方抓住他胸口的铁箭,正欲重重往下一按。
沈星滚下来撞到两人,她可能这辈子反应最快的一次,她猛一头撞过去,藉着滚下来的力道直接骑在黄幸屡身上的人撞飞了。
邓呈讳徐景昌徐芳后脚赶至,沈星喊的那一嗓子惊动的还有东宫的人,战场很快转移到这里的。
邓呈讳来得最快,先后抓住黄幸屡和沈星直接往密林方向一抛。
沈星机灵一动,马上弯腰跑到密林另外一头,大喊一声:“黄将军,你怎么样了?!”
可先来的徐芳孙传廷等人看得分明,方才邓呈讳抛两人的就不是那个方向啊,闪电般他们明白沈星的意图。
东宫的人不顾一切,往发声方向飞扑而去,中门背后大开,孙传廷徐芳他们抓住了这个机会,暴起重创,一下子扭转了局面。
沈星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后脊的冷汗还是热汗湿了一背,她喊完赶紧跑,狼狈地滚出了利刃明晃晃对着的那处地方,太仓促了她的头还重重往树根底下磕了一下,磕得她头晕眼花,但她赶紧爬起来,踉跄着往黄幸屡真正藏身的地方弯腰跑去。
黄幸屡已届重伤昏迷前夕的强弩之末了,他竭力睁了一下眼皮子,模糊中,他看见草丛里站起一个发髻歪斜的男装少女。
风吹开乌云,一线月光,她年纪很小,个子也小,神色还有点惊惶的紧张之色,胆子不大婉约眉目看起来有几分怯的样子,鼻息咻咻之间,她的脸,竟和国公爷的口鼻有点相似。
黄幸屡剧痛,已恍惚,他一瞬心想,自己是迷了神,见了徐小公子,竟看谁都像国公爷,……
只是没想到的是,沈星的震撼甚至比黄幸屡还要多太多。
那个阴影中的黑甲将军头一磕,彻底失去意识,沈星可没忘记他胸口那只箭。
她一惊,连爬带滚跑过,“黄将军,黄将军,……”
她压低声,趴跪下,赶紧扶着黄幸屡的肩将他扒转过来,后者的身躯极之沉重,然后一翻转过来,一线月光,黄幸屡的容颜就暴露在月光之下,第一眼,沈星愣了。
——因为这个人,她上辈子见过!
这一瞬,沈星心像炸了一样。
上辈子,裴玄素逐渐掌控大权,她也终于从喘不过气的颠簸和紧迫中缓过来了。
除了那个坏人,也没有谁能压在她头上。裴玄素说到底也不会威胁她的生命安全。
这么些年,一直如影随形的被胁迫的不安全感终于消失了。
但她一个人孤零零住在偌大的重阳宫,且那个时候外甥渐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在保皇党的耳提面命和教导之下,和她也不若从前亲近。
她感到很孤单,有时候想起从前一家人时候,她会很难过,母亲忌日她晨早清醒发现泪水湿透了半边软枕。
她开始寻找昔日与家人相关的东西,物或人,最好是人,她真的很想听一下,与她有着同一段记忆的人去回忆曾经的人和事,好歹给她一点慰藉,让她感觉不孤单。
那个他不耐烦:“有什么好找的?那些人早就死光了。”
那时候他不知道什么地方不舒服,可能旧伤复发,喝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药,脾气特别差,沈星抿唇没说话,他哼一声走了。
但后来,他出手去找,还真替她找到了一个徐家旧部的老人。
那就是黄幸屡。
据说在什山关外重伤,失去记忆,后来几年后才好了,回到大燕,一切尘埃已定,原来的位置也有人了,他被调到东北的燕山关苦寒之地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