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的凉意,檐下树梢滴滴答答,他们这个位置背光,裴玄素一身赤红赐服,那双丹凤目比他的衣服还红,像要滴血一般。
裴玄素一字一句:“死没什么好怕的,它肆意欺凌我,那我凌驾掀翻这个皇权如何?!”
一日不行,十日;十日不行,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
他想起了沈星说过的,神熙女帝的寿命,明太子寿命,不到两年的时间。
裴玄素倏地握拳,狠狠地厉喝一声!
他蓦地低头,对韩勃说:“你敢吗?”
韩勃猝然停住了呼吸,他一刹那僵住了,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些话,教过他这样的话,包括他的义父赵关山。
赵关山从小都是教他要好好读书,科考;后来他不听话进了提辖司,赵关山叹气连连,复又教他如何当差,如何才能在阉宦这般前危后崖的位置上,把高权又不易的帝皇之差当好。好好保住自己的命,就是孝顺义父。
从来没有人和他这样说过。
韩勃一时连心尖都战栗着,惊愕,浑身过电似的感觉,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
可他本来就是个不驯桀骜的,一刹那牙关咯咯作响,满腔的忿恨找到了一个出口狂涌冲出。
他几乎只是停滞了几息,裴玄素大力攒着他的肩,韩勃狠狠一脚踹身侧的边框:“我当然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他重重撞上裴玄素的胸膛,“啊——”喊了一声,“你有什么做的,你一定要吩咐我,不能忘了我啊!”
总有一天,他要谁也不能摆布他!
只有他能摆布人!
他可以等。
他不会再冲动。
他什么都能做,他都听裴玄素的,他绝对不会拖后腿!
两个大男人,韩勃今年也快十九,都双目赤红浑身绷紧到了极致,战栗。
裴玄素深吸了一口气,他单手,把韩勃大力拥抱住。
他哑声:“哭完今天,就不许再哭了。”
义父在天之灵,会不开心的。
韩勃眼泪唰地下来了,他哽咽:“好,好!哥我听见了——”
白色的引魂幡高举,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簌簌风过,纸钱纷飞一地,哀乐哭声阵阵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