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前面种种复杂情绪,都变成包裹这份情的渠涌,变成巨浪重重拍击在她的心头上。
一天时间太短暂,那种悲恸难过钝钝笼罩着她的心,只要稍稍有空暇,她就会想起这件事。
想起两人开心过的,吵闹撕扯过的,冲突矛盾过的。他的优雅阴阳,他的坏脾气,两人难得平和的,不歇的,在床上翻滚做那种事情的。
现在那一下下不适的重凿,就像凿进她心里似的。他那偏瘦却矫健的身躯伏在她的身上,也像伏在她的心。
辛涩酸楚一片,让她的泪点特别低。
但沈星蹲下无声哭了一会儿,她很快强自打起精神来,跑到隔间的铜盆架子边上,掬冷水使劲浇了几次,让自己思维变得更加清醒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最重要是义父!
义父对她这么好,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个死劫蹚过去。
她必须全力以赴的!
拍了拍脸,沈星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再抽毛巾仔细擦干净手上的水、印了印身上溅湿的地方,等确定干爽,她转身跑出去,把书案两侧烛山上的蜡烛全部点燃了,并叫了徐芳邓呈讳过来帮忙把烛山架子拉开足够的距离。
沈星这才小心上前,去再度端详这些旧纸,脑子里思索她需要用到的旧墨和砚台印泥印章细狼毫等物。
造假不是那么容易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份难勘破绽的假文书,哪怕再厉害的师傅仓促间也是造不出来的。
因为新纸不管怎么弄,都没有旧纸的柔软自然,大师傅一看就能看出来了。
得用桑皮水持续慢染,辅以长期的日光暴晒和阴晾等手段,才会加速纸张的旧化。
罗三多晾了一院子的旧纸和墙边的一大堆旧砚旧墨胡乱堆放,正是这个原因。
不是他不收拾,而是他的职业需要这么堆放。
幸好裴玄素这人非常敏锐,凭借他曾经见过的第一批第二批文书物证,他收起的全部都是肉眼看起来和前者色泽旧度很接近的旧纸。
沈星翻看了一下,抽出来两张,其余全部都能用。
接着,她仔细交代她需要的陈墨之类的其他东西。她市井生活经验不够,但没关系徐芳邓呈讳他们都在,大家埋头一阵讨论,很快定下明确要寻找的目标,连夜就匆匆准备去了。
……
三月十九。
春末夏初,连续两天的春雨之后,太阳一下子炽烈起来了,银胭河滚滚春潮尤未消化完毕,却猛地似彻底进入夏日。
朝局也一样,汹汹不可逆的态势的再难以人力回天!
审讯罗三多并没有结果,这个造假的书生有正气凛然的心,牙齿都被打掉了一半多还是那句话。
东宫包括门阀这边面色越来越轻快,甚至还噙着若有似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