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素说完,掉头就走了,快步下了台阶。
……
今夜星光很亮,照在平整阔大的青石板甬道上。
裴玄素使劲撸了几把脸,今夜的信息量太大太不可思议了,连他这么一个接受能力极强的人,都有种不知今夕何夕,消化不良感觉。
神熙女帝明年九月驾崩?!
明太子,明德帝?!
靖陵水崩,玉山行宫兵谏?
明太子竟然不是他杀死的?那怎么行!
裴玄素倏地刹停脚步!他深吸一口气,面露狰狞之色,心中有种火烧火灼的恨意!
但这一切都毫无真实感,时间看着似不远的,但实际一件件一桩桩,距离他相当遥远。
要是死,他能死百八十遍都没到那个时候。
那什么权倾朝野的太师权宦。
更是让他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毫无代入感。
沈星竟然说,她救他,是受前生那权宦所托?!
那人和她是好友,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巨大的荒谬感侵袭他的心头。
“太后?”
他无声,这个异常陌生又距离足够远的身份,却和今夜沈星那习惯成自然的娴雅坐姿相得益彰。
这个荒谬的庄周梦蝶,突兀多了一个前生,仿忽亘横了一种长长距离。
她好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似的。
裴玄素站了很久,星月无声,苍穹藏蓝高远,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赤红过肩飞鱼服。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先压下来,后续再慢慢消化。
他攒了下拳,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义父!
沈星那一席长长的话透露出的赵关山的信息,让他心头一下子绷得紧紧的。
裴玄素现在是东提辖司提督,他可随意翻看两司和宦营的存档。你能相信吗?前任东提辖司督主张明诚记载的也是病逝!
裴玄素太知道东西提辖司这所谓的存档了,都是粉饰太平给几代后的后人看的。
隐秘,密差,没一样是真的!
真正的存档,每年汇总上折后销毁一次。
所以沈星看到的肯定是假的!
这么一想,裴玄素心里真是无比的焦虑,一下连那些震乱都掩下了。
他急切,快步往大门外而去,大批的宦卫缇骑和他的纯黑膘马已经在等着他了,裴玄素单手一扯缰绳,正要翻身上马。
他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心中一紧,立即把缰绳抛了,松开马镫掉头往原路飞奔回去。
“彭”一声!
沈星没想到裴玄素去而复返,他一手推开门,背着光,半边侧脸笼在灯光下。
裴玄素说:“这件事情,你切切不可再往外透,一个字都不可以。”
沈星刚要点头,却听见他说:“尤其是你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