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往青龙大巷方向,罗家的院子不大,这么多的人手下去,别说埋在地底下的造假工具和碱粉桑皮茶水等物,就连屋梁都被卸下来劈开看过一遍。
附近的宅邸和邻居,全部被查验和传讯过一遍。
到了青龙大巷附近,裴玄素就下去了,沈星心里紧张,也顾不上想方才的事,急忙撩起一点帘子张望着。
但驾车的宦卫得了裴玄素的令,马车都直接没停,徐芳跳上车辕,徐喜徐容远远坠着,直接返回赞善坊去了。
沈星去了西提辖司一趟,又给赵青传了信,回来就在裴玄素的值房焦急等着。
青龙大巷一直到戌时才结束,裴玄素直到亥初才回来的。
韩勃留在三法司,和窦世安等人连夜监视着罗三多,和左骁卫那边一起都在。罗三多明日再审。
裴玄素有点疲惫的样子,但两人心里都存着事。
沈星虽然很担心,但她还是往厨房张罗的饭食,不过裴玄素在赵关山那边已经吃了。
大书房内灯烛点得不是很多,两人在东窗畔的椅子和罗汉榻分别坐了。
沈星立即就问:“青龙大巷和罗三多怎么样了?会好起来吗?”
裴玄素脸色有些沉,把束袖解了仍在榻上,他摇了摇头:“不坏,但也不好。”
现在端看明天能不能撬开这个罗三多的口了。
“我让韩勃和何舟盯着,绝对不能让人死了,也不能让东宫那边的人接触罗三多。”
对此,裴玄素情绪还是稳定的,他经历的大事风雨太多了,而罗三多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罢了。
要是罗三多这边撬开口,先前那一大堆东宫提供的证据谁能说得清真假?别说赵关山,即便是整个太初宫的压迫局面,都将能马上迎刃而解。
神熙女帝都亲自遣人至匦使院监守罗三多了。
东宫也是。
匦使院今晚灯火通明,注定是个不眠夜了,裴玄素稍候还得赶回去。
但这些,裴玄素就不和她说了,有个话题,因为白日时机不合适,两人一直都没聊。
他抬起眼,夜色静谧,仅有他们两个人,甚至进屋之前,裴玄素把整个前院都命冯维清理了一遍。
他无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星。
这个烙印在他心坎上的少女,此刻微微垂着眼眸,正有些焦躁不安在左右顾盼坐在窗畔的椅子上。
他轻声问:“星星,你有什么和我说的吗?”
沈星骤然抬起眼睛,晕光灯火,两人一瞬不瞬对视。
她急忙又垂下眼睛,良久,才慢慢抬起来。
沈星小声说:“义父今年会去世。”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难掩焦虑,肩膀绷紧在轻颤。
裴玄素蓦地坐直身:“你说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听到的是一句话。
他惊疑困惑,罗三多开始,这可不是普通的异样了。昨天以前,他还猜她可能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师傅,甚至藉机侵害过年幼的她。他从前听说过这样的事的。
但谁知?!
裴玄素深吸一口气:“这话什么意思?不是罗三多吗?你怎么知道罗三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