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漂着落地成水的小雪片,洋洋洒洒,像是哪位诗人?站在高处遗落的诗篇。
莲衣鲜少产生这些诗意的联想,看来人?们说的不?假,只有吃饱饭过上好日子?才有功夫风花雪月,现在想来,当初她在蜀王府,慕容澄的许多奇怪之举似乎就来源于他对她初初萌芽的感情。
真傻呀他。
莲衣站在梯子?上贴对联,想起他,忽地忍俊不?禁。罢了罢了,大哥不?笑二哥,她当初甚至一点?也不?能?察觉。
“小花姨姨。”宝姐儿捧着红灯笼跨过门栏走出?来,将两手举高高,递给莲衣,“娘叫我?拿灯笼给姨姨。”
“好,谢谢宝姐儿,宝姐儿举高些,我?走下来拿。”
“姨姨小心?。”
有的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宝姐儿开口?晚,三岁不?会说话,可是她一开口?,才几个月就已经能?连词成句,说起话来不?打一个磕巴。
不?等?莲衣走下梯子?,身后脚步靠近,一只双将宝姐儿从地上捞了起来,插着宝姐儿两腋将她举高。
他举着宝姐儿,宝姐儿举着红灯笼,场面瞧着喜庆又滑稽,可是宝姐儿刚好挡住了他的脸,因?此莲衣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而是错愕了好半晌,才从他的身形和漂亮的双手确认他是谁。
慕容澄将高举宝姐儿的胳膊往边上去了去,露出?一张整夜赶路稍显疲惫的倦容,笑问:“还不?接?宝姐儿好重。”
他还不?知道宝姐儿而今成了个小话包子?,就听小女孩眉飞色舞地欢叫,“二姨夫回来了,二姨夫回来了!”
莲衣仍旧是木愣愣站在梯子?上,慕容澄索性将宝姐儿放下,从她手里拿过灯笼,站到梯子?的下两节,抬手就将灯笼够到了房檐。
“好了。”他站在莲衣身后,一出?声,才算是将她的魂给唤回来。
莲衣第一反应是惊愕大叫,二人?一前一后从梯子?上跌下去,多亏慕容澄还有一把子?力气将她身体摆正,没有摔在地上,只是跌到了他身前。
连夜赶路,他身上冷得刺骨,莲衣被他裹进怀里,像是掉进个软乎的冰窟窿,扑鼻便是他身上混杂香囊气味的冰冷寒意,不?住打了个哆嗦,显得她木讷又抓不?住重点?。
她见了他不?该是欢呼雀跃,不?该是一蹦三尺吗?
慕容澄见她反应如此,难免有些失望,“怎么了?见我?跟见鬼一样。”
谁知她扬起冻红的鼻尖将他打量,下一瞬便扑进他怀里大哭,好在哭得雷声大雨点?小,不?是真的难过,只是喜极而泣。
慕容澄想听她亲口?诉说思念,便问:“你哭什么?”
她却?抬首问他:“…不?是说你穿黑我?穿白?你的毛领子?呢?”
慕容澄早就留意到她围了白兔毛的围脖,面颊粉红的脸蛋被簇拥在当中?,像极了一朵小萝卜花开在白雪皑皑的山野间。
慕容澄摸摸她面颊,转身去翻马背上的包袱,“带来了,在包袱里,赶路总吹到脸上,痒得很。我?就是把自己忘在路上也不?敢忘了这条和你约定好的玄狐领子?。”
他正七手八脚地围,沈家人?听见动静都从门里赶出?来,见了他也都怔愣当场,随即要声势浩大地朝他见礼。
慕容澄连忙上前搀扶沈母,叫她无需多礼,“快别这样,我?大老远偷跑出?来,最怕惊动邻里街坊,还是赶紧进屋去吧。”
莲衣听后大惊,“你是偷跑出?来的?”
慕容澄故作?轻松,“你放心?,不?会叫京里发现,我?让薛玎帮我?打着掩护,明早我?就动身回去,他们不?会知道。”
沈末两手拢在袖子?里,错愕问:“明早就走?二姐夫你也太拼命了。”
这声二姐夫他可盼了太久,慕容澄清清嗓子?,正色道:“没办法,初二还要进宫觐见,恭贺圣上新禧,明早必须赶回去。”
“二姐夫辛苦了。”
“辛苦谈不?上,就是赶得急了些,没有给你们带什么拜年礼。”
沈末这几句话说的,在沈母眼里绝对算得上口?不?择言,她被沈母掣了一下,拉到一边。
沈母道:“要什么礼,世子?爷能?来就该是我?们招待才对,小花,你招呼着,我?去厨房沏点?茶水。”
莲衣顺口?道:“娘,还是我?来吧。”
“没事?,你去招呼。”
那?厢沈良霜在厅里替风尘仆仆的慕容澄生了口?炉子?,便也牵着宝姐儿去外头看雪了。
她们都想到了一起去,慕容澄说他明早就走,留给他和莲衣互诉衷肠的时间可不?多,本就是老熟人?,还是不?要故作?热络地插在中?间招待寒暄了,就叫他们好好在一起多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