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帐篷里散了好几桌。
白禾的夜晚分外寂静,透着萧条。
二锅头瓶子里酒水逐渐到底。
脸上的泪也干了。
温长河说起道:“江建为人狡诈,他有精神疾病的证明,就算抓到他,也会被他逃过法律的制裁。我原本打算亲手报仇,谁想到你比我快一步,而你未满十四周岁不用负法律责任,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因果循环,自有定数。”
江粲不吭声,如果温长河真的亲自动手,那温若怎么办?
“江粲,这一杯我敬你,法医鉴定的128刀,谢你都替阿萍还了。”
话音落下,温长河随即饮尽杯中酒,深眉压眼尽是醉态。
江粲欲夺走他的杯子,他却握紧江粲的手。
“若若有心脏病,医生曾说她活不过三岁,我和她妈费尽心血才把她从死神手里抢过来,尽管如此,她的生命依然在倒数。当初你逃走,她差点又,可她没有恨你,而是依然想要和你做朋友。”
“上天没有善待她,她却善待所有人,这一年来,她对你有多上心,我想你是知道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这么开心了,她的时间不多了,你能不能留下来好好陪她?”
江粲抿唇,这一年他表面像正常人生活,可是每晚他都会被梦魇侵蚀。
每次照镜子,他都能看见江建站在他的身旁,同样凝视着他。
或许从杀掉江建的那一刻,他就成为了江建。
这个世界不会容忍一个杀人犯的存在,他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可是上天不会宽恕他。
他注定向死而生,没有希望。
她如果知道这一切,还会同情满手鲜血的他吗?
“你逃走的那一晚,她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她不想要我了,她想跟她母亲走。”
“……是我的自私害了他们母女俩。”他像泄气的皮球,声音越来越低。
“什么?”江粲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一晚,他没有想掐死她,他留了情的。
她有心脏病。
江粲忽然反应过来,指尖泛白。
温长河倒到桌子上,双目无神地看着白禾的夜空。
眼皮疲惫地合拢。
此刻,他不是威风凛凛的温大队长,而是为女儿恳求的父亲。
“若若她需要你。”
他的女儿需要坚强的理由,从来都不是同情。
江粲怔怔地看着他,晚风拂过眼角,黑眸微颤。
她……需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