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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听到这样一番话，也不知是因为对方脸上此刻那分外平和安然的神色和近似于宽慰他的温柔声线，还是手里那杯热可可残余的温暖，让温澜一直阴云密布的心情，竟是稍微开朗起来了一点。

半夜一点半。

重新穿回了西装马甲套装的明仲夜微微打了个哈欠，斜倚在旅馆空荡荡的前台前，等着预约的出租车来接他去机场，神色间，隐隐有几分白日里不曾显露出的倦怠。

电梯间方向的感应灯突然亮了一下。一个人影从里面走了过来，先去了吧台的方向，不久后就又转了回来，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明仲夜愣了一下，这才看清，昏暗灯光下走出来的这个人，居然是温澜。

“半夜有点饿了，想下来找找有没有吃的，不过他们只有饮料卖。”温澜朝他扬了扬手里的一罐汽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是现在出发？居然正好碰到了。”

“嗯。”明仲夜看着温澜一身整齐的外套装束，忽然就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点了点头，正色道，“是的。出租车应该马上就到。”

“哦。那你路上小心。一路珍重。”温澜冲他轻声说道。

其实晚饭结束后、回各自的旅馆房间前，他们已经简单而郑重地告别过了：像一对商务伙伴那样，用力握了握彼此的手，然后互道了几遍“这几天多谢了”“很高兴遇到你，真的很开心”还有“一路顺风”和“再见”。

当然，明仲夜还应温澜的要求，把自己的银行账号和手机号留给了他：温澜身上所剩的现金不多，为防止后面还有别的意外，这几天两人的花销其实都是明仲夜垫付的。虽然那确实没多少钱，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但既然温澜这么要求，说以后一定会还给他，明仲夜也就乐得答应了——顺便，他还趁机多往对方手里塞了点备用的现金：“你先拿着吧，下次一并还给我。反正我下飞机就能回公寓休息了，不像你，还得再跑好几个地方。”

温澜那时也没有拒绝，谢过之后仔细地收下了。

虽然，其实谁也不知道，成年人世界里的这个“下次”，到底会是何年何月。

又或者，在这个世界上，两人真的还能再因为什么机缘巧合，像这样当面见面吗？

就算是明仲夜，在那个时候，也未曾敢对未来的一切，抱有任何太大的期待。

但现在……

看着面前似乎有些无意识地捏着自己手指尖、硬是杵在原地半天没有立刻转身上楼的温澜，他的心情忽然就明亮了起来——仿佛一点久违的、火焰般的希望跃动着点亮了他的双眸，让他整个人的精神都再度昂扬了起来。

“我想我们不需要再握一次手了？”看着在面前站了半天还是没什么动作的温澜，明仲夜终于主动再度开口，半开玩笑地问道。

“嗯。”温澜看着他，点了点头，似乎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那么，保重了。晚安，做个好梦，澜。”看到门外已经有出租车远远亮起了灯光，明仲夜站直了身体，忽然就伸出手，在对方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下次再见。”

“……再见。”对他这样的动作，温澜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躲开。只是低声回答他了一句，然后站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他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宾馆大门。

再见了，澜。

这次的相逢已经结束。

但我一定会如约再次造访，你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

另，那首《vorbei》的歌词是我根据自己的感觉和行文需要魔改的。如果大家想听听旋律，搜索前列有好几首同名的其实都挺不错，值得一听～

曾经沧海

两个月后。国内h市。

本地人常去的一家位于二环线西面的火锅店里，人声鼎沸。刚刚下班赶来的叶策径直走进店内，摆摆手示意门口的服务员不用跟着，匆匆经过了一桌桌热闹谈笑的人群，走到了最角落的地方：那里的一张小桌上，等他的人正安静地坐着，也没有看手机，反而手执着一册在这个年代似乎已经不多见的纸质杂志，自顾自淡定地翻阅着，好像周围的沸腾喧嚣全然不与他相干。

还真是老样子，叶策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句。

很多年前，因为父母工作的需要，他曾短暂地在南方的一个小城居住过一两年，也作为插班生在当地的中学读了一年半的书——当然了，叶策对读书向来兴趣不大，那个时候的心思也完全不在学校里。不过，即使如此，他也知道温澜这个模范优等生的大名：整个学校的老师都把此人当作榜样来宣传，认为他将来必定能名列前茅、在整个省城都脱颖而出，考上国内最好的大学，将来出人头地云云。同时，因为温澜出众的外貌，整个学校的女生都对他关注有加，这种倾慕有时候会引发同年纪的男生的嫉妒和眼红。但那个时候的温澜性格冷淡，对任何人仿佛都保持着一定距离，从不回应那些女生的示好，也不对除了成绩和考试之外的事情表露出任何兴趣。有些男同学私下曾恶意地揣测此人是否有什么生理上或者性向上的难言之隐，但在叶策看来，温澜大概只是从没把他们这些略显幼稚的同龄人视作同一个世界的存在。当然了，那个时候叶策常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游离在校园内外，几乎就没和温澜当面说上过几句话，二人之间也着实算不上有交情。

几年前，叶策因为工作，在h市的一场热闹的商业宴会上，再次见到温澜。这个时候的温澜已经是商界精英的打扮，乍看起来似乎就和他身边那些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言谈举止间无不透露出成功人士特有的高贵乃至傲慢的人士无异。但在某几个瞬间，叶策却又从这个人的身上感觉出几分违和感：明明身处人群中最核心的位置，却似乎与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半步的距离，礼貌而冷静，自持到甚至略显孤傲。仿佛独坐断崖、凝望海面的修行者，对一切洞若观火，计算好了与所有人相处的分寸、界限，完美掌控着谈话的节奏和走向，让人不禁为其魅力所折服，却也无从轻易得知，自己能靠近的，到底是这个人真实底线的二分之一、三分之一、五分之一……甚至更少。

在弱肉强食、向来以慕强和抱团为潮流的这个圈层里，这样带着强烈而又独特个人风格的人，确实不多见。叶策那时候作为现场的安保维护人员，在心里散漫地想着，却没想到，下一个瞬间，暂时与身边同伴终止了一段谈话的温澜，忽然看向了一直无声地站在角落里、几乎把自身存在感降到了最低的他，走了过来：“你是叶策？我们当年是不是一起同学过？”

……叶策是真的没想到过，这样一个几乎堪称毫无交集的人，居然还会清楚地记得他的名字。

当然了，后来的交谈和一系列的事情证明，温澜不仅记忆力出众，对叶策以为他从来没注意到过的人和事情，其实也极为清楚。而且，对那些看似与他的工作没什么太大关系、通常会被其他精英们直接忽略无视的普通服务人员，温澜的态度一样是不卑不亢、礼貌客气到几乎会让人受宠若惊的程度。再加上英俊斯文的外表和沉稳端方、向来对谁都不刻意示好献殷勤的态度，让他私下里的口碑极佳，连那些一向眼光挑剔的x二代大小姐们，都对他青睐有加。

“哎，要是可以，真想和温总那样的男人谈一场恋爱啊。”叶策曾经的一位雇主、某个中小型企业的董事长袁樱，曾经在私底下对他这么玩笑感慨过，“可惜那个人看似对谁都温和文雅，却绝不会说半分越界的话，连让人误会的机会都不给……”

“据说其实也有性格泼辣直率的富家女尝试着主动追求过他，不过被他很客气礼貌地拒绝了。当然被拒绝了也不见有多伤心，额外被他那样一个大帅哥客气地单独请吃一顿饭，事后也给足了情面，其实也算不错了。只是还是忍不住偷偷在群里八卦议论，说是不是温总心里其实早就装着个什么人，这才连董事家的千金和豪门钦定的下一代接班人都看不上。也不知道他那个心上人得是什么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