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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二人如期抵达了丹山县。丹山县县衙的人一早便算准了宋知意要来的日子,一大早县尉和县丞都来到了城门口迎接宋知意,县尉柳志比宋知意年长许多,是北关当地人,主管一县捕盗、治安事,而县丞杭觅阳则是二十来岁,他从前也是在国子监修读的举人,但在会试上却一直不得中榜,便选择了历事后直接外放为官。
宋知意年龄虽小,但他们二人对宋知意十分敬重客气。这里离京城远,他们自然也不知殿试之后京城中关于宋知意满天飞的传言,只知他是京城来的进士,父亲是当朝大官。
宋知意进了城后便开始环顾四周的街道,现在明明是上午,可这街市上只有稀稀落落几人,比之他曾见过的玉双县可谓是萧条。路两旁的房屋甚是陈旧,一看便知是经年未修缮过。
宋知意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道:“怎么不见百姓在街市上活动?丹山县应该没有被战事波及吧?”
柳志回答道:“宋知县有所不知,丹山县人口本就不多,是北关所有县中人所少的一县。加之丹山县山大沟深,十年九旱,当地百姓多是靠牧牛牧羊为生,现在已入夏,丹山上留下的丹河也有水流,正是一年中水草最丰的时节,大家都去看顾自家的牛羊了,所以城中人少。”
“原是如此,”宋知意点头,对杭觅阳道:“杭县丞,劳烦你一会儿到了县衙取一份丹山县的县志给我,还有丹山县各村的基本情况,我也需要一份。”
杭觅阳道:“是,知道您要来,下官前几日就准备好了。”
宋知意夸赞道:“甚好。”
杭觅阳受到鼓舞,又积极道:“还有一事,凉州府衙前日差人来送信,说是各县知县都已经陆续到达,沈知府要于本月廿八请各位知县去一趟府衙,也就是七日后。”
“我知道了,”宋知意略略一算,道:“凉州府衙在丹山县以北百里,不知两日时间够不够赶到?”
杭觅阳回答:“足够了,下官曾去过一次,若是骑马,一日半就能到。”
县衙很快就到了,宋知意将告身和官照取出验明,便算正式上任了。有百姓来报官说自家牛被偷了,县尉柳志便先去处理了,由杭觅阳带着宋知意去了县衙后边的知县居所。他热情介绍道:“宋知县,这两进小院外院和内院的下官已经差人收拾好了,您和您友人二人住是足够宽敞的,若是还有仆役,也可住得下。”
宋知意大致看了一下小院,虽是陈旧,但也还算是干净整洁。方才他从县衙一路走过,里面有不少衙差小吏正在办事,见新知县来了,都停下手中的活向他行礼。虽说经过丹山县的人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句“苦瘠甲天下”,但这里的县衙看起来还能正常运转,就这点看来,还是比玉双县要强的。
再看一眼,宋知意又觉得不对,问杭觅阳道:“这院里无井口打水吗?”
杭觅阳摇头,道:“丹山县这一块取水都是依靠丹山上流下的丹河水,因为此地的井要么挖不出水,要么人喝了会得病,所以一般有井水也都是给牲畜喝。每日清晨都会有人运水到县衙来,您若要取水,可以用西北角那处的大缸里的水。”
“靠丹河水,”宋知意想到方才县尉说的话,又问道:“若是到了冬季,丹河结冰该如何呢?”
“百姓一般都会备下好几个这样的大水缸,在丹河断流前就把缸装满以备冬日饮用,除此之外,就是收集雪水了。”
宋知意听了,心中感叹丹山县百姓生活不易。杭觅阳说到此,也是叹息道:“也是因此,每至冬季临近,就有不少百姓要偷偷向南迁,冬日难捱,所以先前的郭知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时间长了,有些百姓一去不复返,生活在丹山县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宋知意心中叹气,这情况还真是棘手,不过他并未把这种情绪表现在面上,只拍了拍杭觅阳的肩,道:“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忙你的,我先把东西收拾了便来县衙后堂看县志。”
待杭觅阳走后,宋知意一下就卸了身上的劲,方才为了拿出新官上任的气派,可是铆足了劲,不敢在未来的两位同事面前露怯。现在人走了,总算能松快松快了。他把行囊往院中的石桌一放,坐下歇气道:“这儿的条件比我想的还要恶劣啊。段剑士,你要住哪间房,你先选吧。”
“我都行,你安排吧,”段茫已走到方才杭觅阳所指的大水缸面前,用水瓢舀一了一瓢痛饮而下,喝完满足感叹道:“这儿的水还怪甜的。”
“你悠着点喝吧,冬天就没得喝咯。”宋知意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便又拿起行囊往房里去了,一会儿还得去把丹山县的大致情况都过一遍,得赶紧收拾收拾了。他边拿钥匙开锁边对段茫道:“你住我隔壁那间吧,这样夜里有什么动静也好有个照应。还有,这水不是我们自己打的,还要劳尝尽天下草药的段剑士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