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士们被带进大殿中依次入座,执事官开始发放策题和答题纸,而皇帝就坐在大殿的最前方,这叫第一次面见天颜的考生们即好奇又害怕,悄悄用眼睛瞟着皇帝。而宋知意虽坐在里皇帝最近的地方,却头也不抬,只专注着自己的考试。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他就见到陛下,那会儿他还是戴罪之身呢。现在的状态和那时一比,心态上是轻松许多的。
宋知意又将考题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一遍。其实他心中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在会试中关于边事的考察已经是不少,他本以为殿试会换个方向来进行对学子们的考较,没想到除了多了一项祭祀外,还是在谈论边关事宜,不过这次要将各朝代的军政利弊都论述出来,这比会试的难度还要更上一层楼。
不过这对宋知意来说并不算难事,在先前准备会试时他不仅横向学习了大周在各地军制的异同,同样也纵向比较了各朝代与大周军制的异同。至于祭祀方面,这个就更为考生所熟悉。能坐在这个殿上来的贡士,想是都能写出一二的。所以宋知意决定在兵戎这方面的论述多下功夫,以求出彩。
宋知意在决定了大概方向后,略一思量,写下:“臣闻帝王之为治,其事之大者,曰祀与戎而已。盖祭祀所以礼百神,用兵所以威四海,二者实为国之大事。”[3]这句话是对策题观点的赞同,虽说策问中要提出考生自己关于治国方针的主张和见解,但也不可太过放肆,随意指责朝政,还是需要委婉地提出建议。
宋知意对兵戎对策的部分从上古军队的起源说起,提及汉代军制时,宋知意评价道“昭宣以来,其弊日甚。东汉来后,兵制荡然,”意指两汉实行的南北军与郡国兵双重兵制,弊端在日益变大。
而到了鼎盛的唐时,宋知意则写道:“唐有天下三百年,而兵制凡三变”。在唐代,士兵无战时务农练兵,战时则为军,三季务农,一季讲武,与大周现在的军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宋时,军制对前朝的弊端进行了改良,但又产生了新的问题。全国的精兵有五成在京师,士兵的衣食由国家调配保证,但也使得民间的赋税繁重,反倒是不如唐代的府兵制度。于是在这一段的最后,宋知意总结道:“…其制度虽善,论者谓不若唐府兵之制矣。”
论述的最后便是本朝的军制了,这也是宋知意最为熟悉的,他在会试中就能够熟练的进行论述了,所以反倒是最轻松的一个。
待写完后,宋知意又检查了一遍试卷,确认无错后才放松下来,这时,他的肚子也暗暗响了一声。宋知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周围望了下,好在陛下是待了一个时辰便走了,阁臣们也是陆陆续续离开了,而其他还未作答完的考生皆在奋笔疾书,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因为是殿试,宋知意便没有带饭食来,不然在殿试上起身如厕,会被认为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宋知意缴完卷后便到皇极殿外等候了,因为考生不能自己随意进出,需得向进宫一样待所有人考完后待礼部侍郎领他们出宫。不过宋知意方才大概看了一眼,现在在殿中的考生已不多了。况且先已是日渐西斜,马上也要到必须缴卷的时候了,他并不需要等多长时间。
傅元杰却是在殿外等候已久了,见宋知意出来,他很快上前去,问道:“写得如何?”
“马马虎虎吧,你呢?”
“还行,”傅元杰忽而又神秘兮兮地凑上来,道:“我听说这次殿试批卷,江阁老也会参与。”
“江阁老?”宋知意一怔,片刻后反应过来,道:“江阁老不是许久以前就致仕了吗?怎么会参与批卷呢?”
傅元杰啧了两声,道:“你还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啊,会试后,很多人都在悄悄传江阁老被召回京,那说得是有鼻子有眼呢。”
宋知意疑惑地皱了下眉头,道:“那不会吧,我嫡母是江阁老本家的侄女,若是江阁老来京中,她怎会不知呢?”
傅元杰听了思考片时,发现好像确实如此,嘶了一声,拍了下宋知意的肩膀,道:“你说得对,若是真的,按理说江氏夫人知道这件事肯定是比这些传消息的人先的。看来这群人确实是说的子虚乌有之事。”
二人没再深究这件事情,因为所有贡生的试卷已经收缴完毕,可以统一出宫了。走过方才入宫的路,踏出了宫门,宋家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口等待了。
赶车的小厮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宋知意上马车后便好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般高兴。”
那小厮一边赶着马一边答道:“三爷,大爷带着郡主回来了,大姑娘也一道回来了,都刚刚到家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