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之后,陆见川送方行舟到门口。
两人亲昵地拥抱道别,方行舟再没有提体检的事情,只是叮嘱他在家不要做剧烈运动、中午不要吃外卖,晚上如果饿的话自己先吃。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平淡的日常里,唯一的区别是肚子里多了一个小生命。
陆见川笑意吟吟,目送爱人的车辆离开车库,一直等到车尾灯消失在街角,脸上伪装出来的笑容慢慢消失,捂住胃部重新走进厨房。
他在灶台前停下脚步,阴沉地盯着那一块洁白瓷砖。
血腥味……
阴魂不散的、鲜美至极的、无法拒绝的血腥味……
嗅觉持续被刺激,连带着肚子里的东西也亢奋不已。早餐的时候,他明明已经吃了一大碗牛肉面,可现在,他的胃在阵阵痉挛,前所未有的饥饿感撕扯着他的理智。
好饿。
想进食……
想……
他深深吸气,将残留的甜美气息捕捉到肺里,手指轻轻发抖,忍不住伸出舌尖,舔过冰凉的下嘴唇。
大脑停止思考,只剩下方行舟向他展示伤疤时的画面。长长的伤口被手术线完美缝合在一起,却仍然在缓慢地往外渗血,甚至当他弯腰的时候,粘稠美丽的血液会从伤口处滴落,蓄满秀气的肚脐眼。
唾液彻底失控,他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冷静,可效果并不佳。
他甚至想起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片段。
当他懵懵懂懂被小方行舟养在床头的时候,总是喜欢在“主人”熟睡之后悄然爬出鱼缸,蠕动到小方行舟的身体上,舔舐他的皮肤,享受他的体温,再兴奋地咬破他的血管,疯狂汲取美味至极的红色液体,等饱食之后仔细将伤口修复,悄无声息回到鱼缸内部,继续假装自己是一只听话的宠物水母。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血液的流失会给人类带来什么。
很快,方行舟开始消瘦、虚弱,并迅速发展到起不来身的地步。那是陆见川漫长的人生中第一次品尝到恐惧的滋味,也是第一次知道——人类比想象的更柔弱,柔弱到仅仅失去一些血液便可能走向死亡。
这种深深的恐惧直到现在还刻在他的意识里,牢牢压制着他对方行舟血液的渴求。
二十年来,再没有出过差错。
可现在,他肚子里的胚胎正在一点点打破平衡,企图用疯狂的饥饿感影响母体,让它有机会再尝一口方行舟血液的味道。
陆见川的指甲陷进掌心,缓缓吐气,转身离开厨房,从工具间拿来消毒液和抹布。
他用大量消毒水冲洗血液停留的地方,再反复擦拭,勤勤恳恳工作一上午,确保厨房里没有残留任何血细胞。
十二点,方行舟打电话回来时,他拿着手机,站在光洁一新的厨房间,又一次深深吸气,鼻间只剩下难闻的消毒水气息。
哪怕全世界最顶点的刑侦团队在这里,也休想检出任何血液残留——他骄傲
地想。
陆见川勾起嘴角,因为饥饿的原因脸色微微发白,但接起电话时的声音仍然平稳无比,温柔道:“上午的手术结束了?()”
结束了,()”方行舟在另一头说,“吃了午饭么?”
听到吃这个字,陆见川的胃部再次痛苦痉挛。
他压住食欲,尽量自然地说:“正准备吃,好饿啊,舟舟……好想和你一起进食。”
方行舟在电话里笑了一声。
“晚上我会早点回来陪你。”他道,“不要吃外卖,冰箱里有足够的食材。”
陆见川:“好。”
两人闲聊几句,方行舟的声音同样听不出任何异样,似乎已经把异研所伪造的报告彻底忘却,满心都只剩下家里的孕期男友。
陆见川笑容扩大,但挂断电话后,他的嘴角慢慢凝固,眉头紧皱,伸手摁住胃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