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苑林依稀记得酒吧名字叫“春风”,他写下来,连同印象里酒保和男人的全部特征。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作为行动派,他应当向鲍春山汇报,成立专题,但组里人力物力紧张,这种长线调查的案件报道几乎为零。再说他是当事人,误入虎穴,身中伟哥,当街发热,实在是难以启齿。趴桌上正愁呢,编辑小许从外面进来,说:“小乔,有人找。”乔苑林耙了耙刘海,出去看见雷君明,有点尴尬,他本来以为对方挺稳重一人,现在感觉不太靠谱。“苑林。”雷君明是来道歉的,“还生气么,那天让你等那么久,是我不对。”乔苑林干笑:“没事,都是记者,我理解。”雷君明解释:“节目人手不够,孙主任突然要我留下,对不起。”“真没关系。”乔苑林还惦记调查的事,如果在采访部会好办许多,“师兄,那间酒吧好像有问题。”雷君明问:“什么问题?”乔苑林大致讲了一下,如果采访部愿意做,他可以提供信息和协助。雷君明推了下眼镜,却说:“平海这么大,那个男的肯定找不到了。况且一间酒吧背后的利益链条错综复杂,你别纠结了,就当摔一跤,幸好没什么损失就算了。”乔苑林愣了会儿:“噢。”雷君明哄道:“总之这次是我不好,今晚我请你,一定不会失约。”乔苑林说:“不了,我今天有事。”他推脱得太明显,雷君明问:“那晚梁医生貌似对我有意见,他不希望你跟我接触么?”乔苑林听见“梁”字就皮肉一紧,脸也烫,更敷衍地丢了句“我回头问问他”,然后在雷君明呆滞的目光里走了。回到工位,乔苑林闲下来,想到梁承,扫过一格一格的键盘,想到梁承的腹肌,戴上耳机听摇滚,想到梁承凶巴巴地吼他。那么个硬茬子,也会后怕么?或许他并非没心肝,只不过和梁承在一起,叫安全感壮胆了而已。黄昏,若潭的疗养花园美不胜收,从手术中心的窗口能眺望到池中的天鹅,梁医生一向不解风情,掠过一眼便拐进了男更衣室。法洛四联症的患儿完成手术,他放松地伸个懒腰,打开柜门,拿出一条运动裤换上,下班想去跑跑步活动僵硬的颈椎。系好裤绳,手机在兜里响,他摸出来打开,是一条微信。他以为乔苑林怎么也得臊个半拉月,所以这些天即使不放心,也没接过、没去家里,结果这家伙却主动给他发了消息。乔苑林:最近忙么?怪客气的,梁承编辑:还行。乔苑林秒回:那晚的事,你忘干净。梁承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在他怀里高潮了三次,尽兴至昏迷,塞进被窝都在轻轻打颤,系上铃铛,握着拳头在梦中还叫了几声“哥”。他除非车祸失忆,否则是不可能忘掉了。而且,憋了三两天才来提要求,会不会太迟钝了?梁承换好衣服往外走,不答应不拒绝,坏心眼地回复:我可以忘记,但是有条件。乔苑林:什么条件?梁承:以后一滴酒都不许沾。乔苑林:没了?梁承:八月五号不许再约别人。乔苑林:约法三章么,还有呢?梁承停下,自己明白貌似是乔苑林第一次主动找上门,说不满足是假的,虽然梁承直觉对方是有目的的。“找我有事?”乔苑林也不藏着掖着,那天被教训怕了,还是先报告比较好,说:“我要去那间酒吧,不是喝酒,是调查。”梁承面色稍沉,他能理解乔苑林作为记见的想法,但不等于他同意冒险,说:“你自己去不行。”乔苑林仿佛料到:“噢。”梁承回过味来,前手瞅了瞅确认没别的同事在,所以是找他陪着去?半指宽的相机带子挂在乔苑林的细颈上,梁承伸手一拨,勾着拉近半步,没表情地问:“怎么不约你雷师兄了?”乔苑林撇撇嘴,思及雷君明的态度有些失望,又不好背手讲人坏话,说:“人不够,孙老大非留他帮忙,他没空。”梁承沉吟道:“他跟你说的?”“嗯。”乔苑林不想管别人了,“走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