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的手按在下腹。
光是想起她的脸,就会有种热从这里升起,搅得他四肢百骸都在叫嚣,仿佛从前的从容不迫不过是冰川下压着湍急的水,如今厚冰破开,滔滔不绝的急流才是他的本来模样。
蝉声越叫越燥,热意蔓延。
过了许久,谢昀把手指浸在冰凉的水中,一根根清洗。
随后,苍怀也从罗宅去而复返,带回的是一则出乎意料的消息。
罗纨之早已离开戈阳城,不告而别了。
谢昀低头擦手的动作顿住。
刚压下去的暗火,卷土重来,这一次烧在了胸腔里。
管用
偷偷离开戈阳城是罗纨之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虽然“谢九郎”是个招摇撞骗的,但他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毕竟行骗也需要一定的底气支撑。
若没有那以假乱真的样貌与气度,没有那些宝马香车、奴仆部曲,谁能相信他一个贸然出现在人前的郎君,就是那安于江东的谢家郎?
说不定曾经他也是一位世家子,只是家中剧变,这才沦落成个骗子。
不过无论如何,与他撕破脸都是不明智的举动,他光脚不怕穿鞋的,罗纨之却还有诸多顾忌,若被他牵扯进去,罗家主不把她手撕了才怪!
万幸,他们就要离开戈阳,只要她避开这段时间,完事好说。
罗纨之撩开车帘,外面葱郁的林景让她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
车队已经出城两天了,就算被发现了也来不及追上她。
不过,他也没什么必要追她,反正自己也不过是他行骗过程中一个不足为道的乐趣。
罗纨之趴在横框上,回忆起两人相处的点滴,越想越是恼,拍了拍车壁泄气。
亏她还那么内疚自责,还想讨好他,弥补他,没料到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
“女郎怎么了?”
车夫在外面问,罗纨之连忙提声道:“无事,就是飞进来一只小虫。”
爽朗的车夫哈哈笑了两声,“娘子怎么不记得带上香囊。”
犹记得九娘最怕虫,所以她一直戴着驱虫的香囊。
罗纨之手指拨弄腰间的香囊,转开话题问道:“季叔,离安城还有几天的路呀?”
“过了这段山岭,再沿着官道,快则两日,最多不过三日就能到啦!”
老夫人受不了颠簸,已经要人放慢了速度。
“还是跟老夫人知会一声吧。”季叔话音才落,旁边就有个家丁道:“在茶棚听到过路的商旅都在说最近路上不太平,还是尽早入城,别在路上耽搁久了。”
季叔点头,赞同道:“虽然我们车队尽量低调,但也怕贼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