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利全然不知前面即将发生的事件,一边电话协调着各方,一边前行。
忽然,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
因为带着卡车车队,周胜利的车跑不很快,听到喇叭声后,柳志义礼貌地让开道路,一辆黑色轿车快速开了过去。
驾驶员很善于记车号。柳志义说:“刚才过去的这辆车的车号好像是省政府车队的。”
周胜利从电话里已经知道有个别乡镇蒜农出现了情绪不稳的状况,听柳志义说前面那辆车的车号好像是省政府车队的,马上指示:“跟上,别让车上的人出什么问题。”
再往前走,路两边、甚至路的中央,到处都是扔的蒜薹,有些已经被过往的车辆碾成泥状。
再往前走不远就遇到了蒜农正在砸车、打人——打那个威胁要让派出所把他们抓起来的人。
挂着省政府车牌号的那辆黑车被迫停了下来,前面正在砸车的人群中有人喊:“又来了一辆车,那辆车比这辆还亮,一定还好,车上的人官一定比这个大,拉出来,打!”
副驾驶车门从里面打开了,下来一位四十多岁的干部模样的男子。
他大声地向周围的人们喊道:“我们是省政府的,专门来解决你们卖蒜薹难的问题的。”
“屁话!你们早干啥去了?蒜薹烂在地里了,你们说来解决问题的。”
“人家报社、广播、电视才真是帮我们解决问题的。报纸一登,电视一播,有些远地方的人今天都来了,记者才是干事的。”
“别给他废话,当官的坐在后面,把后面的那个老头拉出来,打!”
“咚”地一声,黑轿车后车门玻璃被一阵石头、砖头终于砸碎了,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被从车里拉了下来。
刚刚赶到的周胜利用自己的胸怀护住了老人,脊背上挨了数不清的拳头、巴掌。
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躲开这些没经过任何武术训练的普通人的攻击。但是他如果躲开的话,这些拳头、巴掌必然会落到老人身上。
他两只胳膊撑在车门上框上,边挨着打边高声喊:“你们家里就没有老人吗?一大群年轻力壮的人打一个老人,算你们有本事?”
那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上衣都被撕裂了,脸上也被搲(读wā,北方方言)了两道血痕,还在那里高喊:“我们真是省政府的,后面这位是我们省……”
后面的字还没有喊出来,周胜利就打断了他的喊叫:“他们现在就打当官的,你越说他是领导下面的人就越恨他。我在后面挡着,你们两个,还有你柳志义,你们三个把这位领导护着送到后面的卡车驾驶室里。他们知道卡车是来收蒜薹的,不会攻击卡车。”
说话的当空,他的背上又挨了几下,其中一下好像用棍子之类的东西打的,他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吐出一口血后,周胜利觉得全身无力,两只胳膊压着打开的车门,神志处在愰惚状态,只听得背上传来“咚咚”的声音,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忽然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声:“你们打算打死人吗?”
喊叫的人是坐在后面卡车上的凌月欣。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前来,用身体护着周胜利,神经质般地大声喊叫:“有本事你们打女人,来打呀!”
人们看着这个近乎疯了般地女人,停止了打人的动作,并且往后退了几步。
柳志义已经返回身来把周胜利揽在怀里,连声喊着:“周县长你醒醒。”
凌月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和胆量,三两下子爬到了黑轿车的车顶上,手指着被打昏了的周胜利,大声喊道:
“我是省报记者,就是你们打的这个周县长,昨天下午跑到省城,连夜去了报社、电台、电视台三家新闻单位,求省里的媒体发布南洪县蒜薹滞销的信息,又连夜联系了省里的两个大型冷库购买你们五千吨蒜薹,今天一早就带着几十辆大卡车来拉蒜薹,后续卡车还会源源不断。
没想到,辛辛苦苦为你们做了这么多事的人无缘无故被你们打成这样!
你们拍拍心口窝想一想,你们的良心是不是都让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