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白孝服的人全部磕过头后,才在一阵呜咽的哭声中缓慢离开。
从农村长大的周胜利知道这种形式叫路祭,路祭时孝子在前面带路,要求每一步落脚时前面的那只脚跟不能超过后面脚的脚尖,体现出对离去的父母的不舍。
不过他不知道,丧主家为何要把祭拜的地点设在市中心大马路的十字交汇处。
在路口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周胜利来到凌月欣的住处时她已经打好饭在家里等着了。
两人见面亲热过后,周胜利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我在中心街路口被一家搞路祭的耽误了一个小时,来晚了。”
凌月欣道:“你说的那个事情我知道,是林冈城里‘四大名旦’之一的肖总给他父亲出殡举行路祭,已经是第四天了,听说肖总计划的是连搞七天的路祭才能让老人入土,这是肖总请人给算过的。”
“肖总是干什么的?四大名旦是干什么的?”
周胜利听得一头雾水。
凌月欣说道:“我先告诉你四大名旦的事。林冈城里有一部分人职务不高作用不小,他们谁也不怕,自认为是林冈城里的主宰。有人根据他们能量的大小划分了两个等级:四大名旦和八小名旦。
这四大名旦分别是原市公安局户政科长范明瑛、粮食局中心粮站站长卫力量、烟酒公司经理胡琮可,建筑公司经理肖振理。
范明瑛掌管着农村户口转非农业户口的审批权,原县级市和地直部门的领导想给家人转个非农业户口,你达到应该转的标准,到了她那里,她也会用‘今年指标没有了’来卡你。你是个县级干部,甚至地区级的领导,只要是她看着你不顺眼,一句今年指标用光了,就把你打发出去。
她三十多岁,长得不漂亮,个子不高,也不很胖,但却却是在林冈城里一跺脚能震得林冈城抖三抖。有次她步行上上班,公安局大门口刚换了个新警卫不认识她,把她拦在门外要出入证。
她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侵犯,进了大门后直接来到局长办公室,点名让局长把门口刚来的门卫换掉了。
粮食局中心粮站站长卫力量是一个把不大的权力用到极致的人。论说他一个小小的粮站站长既没有级别,又没有多大的用处,人家与你关系好与不好买粮你都得卖给人家。”
周胜利道:“我也觉得他可以个人所在位置操作的余地不大。”
凌月欣道:“你们都这么感觉,但他却把个人的作用发挥到极大,越发显示出他的不一般。
我们每月的三十斤口粮中包含细粮、粗粮两部分。细粮当中有包括麦皮在内的全麦面,还有六五粉、七五粉、八五粉,有细得包出的水饺隔着皮能看到里面的馅的富强粉。”
周胜利知道所谓六五粉就是一百斤麦子出六十五斤的面粉,七五粉是一百斤麦子出七十斤面粉,八五粉的面近乎粗面一样黑了。
凌月欣说:“他让职工先卖全麦面和八五粉,六五粉和富强粉没有他的批条不能卖。想吃细面、白面的都找他批条。
粗粮中的操作空间更大,红薯干、玉米、大米和小杂粮都列入粗粮之中。没有关系的人只能买红薯干和玉米,经他手批条的可以买到大米、红豆、绿豆等。有时粮站里进了当年的新米和小杂粮,他还会有重点的打电话告知。
小小的粮站硬是被他玩出了大花样,他这个小小的粮站站长也成了城内名人。”
周胜利说:“看来我在市区执政早晚还得与这‘四大名旦’打交道。”
凌月欣提醒他:“四大名旦中最霸道的当属今天给父亲路祭的肖振理。”
周胜利认可她的这句话:“他老子死了搞路祭阻碍了交通,交警还派人拦截路上的和人和车辆,确实够霸道的。”
凌月欣说道:“据说他原是北关的一个街道办建筑队的包工头,后来他的建筑队改成了建筑公司,他也就成了公司经理。
这两年国家实行住宅政策改革后,他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在业务竞争中使用了些上不去台面的手段,挤跨了城里几家与他的公司差不多规模的小建筑公司,一跃而成为资质和规模仅次于地区建筑公司的建筑企业。”